第242章 你说的不是谎,是轮回-《庶女的亡者清单》

  雪粒扑在林晚昭睫毛上,化出细小的水痕。

  她望着井底翻涌的墨色,掌心虚影之钥的凉意顺着血管往心口钻——那是老祖宗留下的,破契的最后线索。

  “阿昭!”沈知远的声音裹着风雪撞进耳膜,她转头见他正攀着井边的青藤往下跳,半柄玉骨扇插在腰间,归墟钟残片在他掌心灼出淡金色的光。

  林晚昭忽然笑了,喉间的腥甜散成清冽的雪气。

  她对着上方喊:“去查旧库!影司符咒的源头——”话音未落,井底的叩门声突然清晰如鼓,一下接一下,敲在她心尖上。

  她不再犹豫,屈指叩了叩井壁。

  虚影之钥触到井砖的刹那,幽黑的井壁像被撕开道幕布,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道。

  石道两壁浮着幽蓝的光,细看竟是无数碎片在流转——老祖宗站在祠堂中央,震得供桌都在晃:“双生契,废了!”下一幕是北境的风雪里,林家商队的旗帜被砍成碎片,血在雪地上洇出狰狞的花;再是少年二老爷跪在青石板上,额头抵着老祖宗的靴面,声音带着哭腔:“孙儿发誓,绝不让家族再痛......”

  林晚昭每走一步,石道便往下沉一截。

  有冰凉的雾气漫过她的脚踝,那是记忆的残梦在渗透。

  她忽然踉跄,眼前闪过一片晃动的烛火——是她幼时的厢房。

  母亲跪在地上翻找什么,发间的银簪坠子晃得人眼晕。

  “夫人!”王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爷说您私藏外男书信,要搜房!”母亲猛地抬头,林晚昭这才发现她眼角有泪:“昭儿,躲到床底去。”

  下一秒画面扭曲,母亲被人推搡着往井边去。

  王氏的指甲掐进她手腕:“你不是想查双生契吗?去井底查个够!”林晚昭想喊,喉咙却被记忆的枷锁扼住。

  她看见自己缩在草堆里,只有七岁的小身板抖得像片叶子,而井边的母亲在坠落前回头,嘴型分明是“藏好耳朵”——那夜之后,她的异能突然觉醒,能听见井里传来母亲的叹息,却再没见过活人的模样。

  “咳......”林晚昭捂住嘴,指缝里渗出血珠。

  石道尽头的石门“吱呀”打开,露出间狭小的石室。

  中央悬着具干枯的肉身,皮肤像老树皮般裂开,额间嵌着块碎晶,正是文魄灯的残片。

  她伸手触碰那具肉身,记忆如潮水倒灌——

  少年二老爷抱着兄长的尸体冲进林府,血浸透了他的青衫。

  老祖宗站在祠堂门口,白发被北风吹得乱飞。

  “爹!”二老爷跪下去,“哥他......”老祖宗的手在发抖,最终还是背过身:“把双生契的箱子抬出来。”少年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哥才十六岁!您要再送人去北境当质子?”老祖宗闭了闭眼:“林家的商路要活人换,你哥不走,就得你走。”

  画面里的二老爷突然抬头,眼底是林晚昭从未见过的疯狂:“哥,我替你去!”他扯下兄长腰间的玉佩,塞进自己怀里,“爹,我替他!”老祖宗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胡闹!”可少年已经疯了似的往外跑,边跑边喊:“哥,你活着,我替你活着!”

  林晚昭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终于明白那些双生契里的血光从何而来——不是宿命,是二老爷用自己的命,给兄长续了三十年的“活”。

  可当她的指尖触到那具干尸额间的碎晶时,另一个声音突然在石室里响起:“他骗了全族,却骗不了你娘。”

  老祖宗贴身幕僚的亡魂从墙里渗出来,半张脸都在往下淌黑雾:“你娘查到双生契的秘密,要去祠堂烧契。二老爷慌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那天晚上,是他让王氏推你娘下井的。”

  林晚昭的指尖在发抖。

  她望着那具干尸,终于看清皮下隐约的符纸——是画皮匠说的“静魂镇识”。

  原来老祖宗早就在北境死了,这三十年在祠堂里发号施令的,不过是具裹着人皮的傀儡。

  而二老爷,用谎言织了张网,把自己和整个林府都困在里面。

  “你可以骗自己三十年。”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冷得像刀,“但不能用我娘的命,垫你的梦。”

  心口的愿核突然发烫。

  林晚昭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愿核上,一道银光窜进干尸额间的碎晶。

  石室里响起母亲的声音,是她临终前没说完的话:“昭儿,听见真相的人,不能闭眼......”

  “砰!”

  石门被踹开。

  林二老爷冲进来,符刃在他手里泛着青光。

  他的鬓角全湿了,眼底红得像要滴血:“你毁不了这个家!没有老祖宗,林家早散了!”

  林晚昭抬头看他。

  这个她喊了二十年“二叔”的男人,此刻像只护崽的狼,可他护的从来不是林家,是他心里那个永远停在十六岁的哥哥。

  “你说的不是谎。”她向前走去,愿核的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是你不敢醒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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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愿核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干尸身上的人皮“嗤啦”裂开,露出里面塞满的稻草和符纸。

  老祖宗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最后“轰”地烧成灰烬——原来,真正的老祖宗,早就在北境的雪地里,和他的商队一起,化成了一抔土。

  林二老爷的符刃“当啷”落地。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石墙上,眼泪突然顺着皱纹往下淌:“哥......我把爹守得好好的......”

  林晚昭弯腰捡起虚影之钥。

  钥匙上的凉意已经变成暖意,像母亲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

  她望着石室里的灰烬,轻声道:“该醒了。”

  雪不知何时停了。

  林晚昭走出井底时,沈知远正站在井边等她。

  他手里提着个檀木盒,盒盖掀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五张人皮,每张都和老祖宗的面容分毫不差。

  “画皮匠招了。”沈知远把盒子递给她,“每月初七换皮,已经三十年。”

  林晚昭摸了摸最上面那张人皮,皮下的符纸还沾着朱砂。

  她抬头望向祖祠的方向,那里的飞檐在暮色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虚影之钥在她掌心发烫,像在催促什么。

  “去祖祠。”她对沈知远说,“《双生契》的原卷,该见天日了。”

  沈知远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归墟钟残片在他袖中轻响,仿佛在应和什么。

  两人并肩往祖祠走去,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祖祠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供桌上那本裹着红绸的《双生契》,正随着穿堂风,“哗啦”翻到了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