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你烧的不是梦,是命引-《庶女的亡者清单》

  林晚昭立于静室门前,月光如霜,覆在她染血的衣角上,像一层薄薄的寒冰。

  铜炉静置案上,香灰陈旧如尘,却在她靠近的刹那,无风自动,微微颤起。

  指尖轻抚门环,那冰冷的触感顺着血脉一路攀上心口,牵动那道从未愈合的心脉隐痛。

  她没有迟疑,推门而入。

  静室幽深,四壁无窗,唯有中央一座青铜古炉,形如盘龙吐焰,炉身刻满褪色符文,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她一步步走近,从腰间取出那支玉簪——照心簪。

  簪身温润,仿佛还残留着母亲临终时的体温。

  “娘……”她低语,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魂,“我来了。”

  她咬破指尖,血珠滚落,滴入炉中香灰。

  灰烬微颤,旋即腾起一缕幽蓝轻烟,如丝如缕,缠绕簪身。

  她闭眼,将玉簪划过左臂,鲜血顺着肌肤滑下,尽数坠入铜炉。

  “以血引魂,以痛为火,焚梦溯因。”

  话音落,炉中骤然爆起一道幽光,蓝焰冲天而起,却无声无息,仿佛燃烧的是时间本身。

  她双膝一软,却强行挺立,任由那股撕裂神魂的力量将她拖入深渊。

  意识沉坠,如坠寒潭。

  再睁眼时,她站在一座小院之中。

  雪落无声,覆了屋檐、石阶、枯梅。

  窗纸昏黄,映出一道瘦弱身影,蜷在床榻上,咳嗽声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

  那是母亲——林照。

  她年轻了许多,却苍白得近乎透明,一袭素衣裹着单薄身躯,指尖颤抖着在窗棂上划字。

  每划一笔,便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指尖,也染红了木纹。

  林晚昭屏住呼吸,不敢靠近,只死死盯着那几个字:

  “契分双影,血择一主……阿那尔不能醒。”

  她心头一震,仿佛有雷霆劈开记忆的迷雾。

  阿那尔,那个被林三叔捧为“天命之子”的族弟,竟是母亲亲弟?

  而他们,竟是同胎双生?

  窗外雪越下越大,炉火微弱,林照忽然抬头,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空,直直望进她的眼里。

  林晚昭浑身一僵,几乎要脱口而出“娘”。

  可就在这时,灵台方向传来细微响动。

  归名守碑童不知何时出现,跪在炉前,手持炭笔,在石板上一笔一划写下:

  “双……生……同……根……断……则……活……”

  字迹歪斜,却如重锤砸落心间。

  林晚昭呼吸骤停。

  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不是被夺名而死,她是自愿封印自身听魂之力,以命为祭,斩断双生契,只为让阿那尔永世不得觉醒。

  “所以……你宁愿自己死?”她喃喃,泪水无声滑落,“只为换他沉睡?”

  可若如此,阿那尔如今怎会执掌听魂司?

  怎会以“林照”之名行窃权之事?

  母亲的牺牲,岂非成了一场笑话?

  她心口剧痛,仿佛有无数根丝线在体内撕扯。

  就在此时,沈知远的身影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浮现。

  地宫之中,他盘坐于残卷之前,手中捧着一卷泛黄古籍——《守言族秘录》残卷。

  灯火摇曳,映着他紧锁的眉峰。

  他指尖划过一行古老咒文,声音低沉如刀:

  “同胎双魂,必有一祭。若双启,则天地震,血雨三日。”

  他瞳孔骤缩,猛然合上书卷,低喝出声:“不对……阿那尔当年并未沉睡!他根本没被封印——他是借你母血,反噬契源,成了‘影囚’之主!”

  所谓“影囚”,是双生契中最禁忌的存在——一人牺牲,另一人本该沉睡百年。

  可若借牺牲者之血逆炼契源,便可将死者化为影中囚徒,永世供养自身异能。

  阿那尔,竟是以林照之血,活祭其魂,窃其命契!

  这哪里是继承,这是凌迟。

  沈知远猛地站起,归墟钟残片在他掌心剧烈震颤,似在呼应梦境中的剧变。

  他望向静室方向,眼中燃起冷怒:“晚昭,快醒!你母亲不是要你烧名——她是怕你落入他的局!”

  而梦中,林晚昭正一步步走向窗边的林照。

  她想触碰她,想抱住她,想告诉她这三十年她有多想她。

  可就在她伸手的刹那,榻上人忽然剧烈咳嗽,猛地回头——

  那一瞬,时间凝固。

  林照的眼睛,不再是病弱的温柔,而是如深渊般幽邃,带着穿透三生的悲悯与警示。

  她直视林晚昭,嘴唇微启,声音如风中残烛,却字字如钉,凿入魂魄:

  “你来了……可记住了?名字是根,但誓才是锁——你要断的,不是名,是誓!”林照的声音如寒夜裂帛,字字钉入林晚昭的魂魄——“你要断的,不是名,是誓!”

  话音未落,天地骤暗。

  那扇斑驳木门轰然炸裂,木屑纷飞如刃,一道黑影踏雪而入。

  来人一袭玄纹长袍,眉眼与林照竟有七分相似,却冷得像从地底爬出的鬼魂。

  他手中握着一支玉簪,正是林晚昭方才用来引魂的照心簪——可此刻,簪身泛着诡异黑光,仿佛饮过千魂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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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阿那尔轻笑,嗓音如丝线缠绕骨髓,“你的命,本该是我的起点。”

  林晚昭瞳孔骤缩,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她想冲上去,想撕碎这张虚伪的脸,可双脚如陷泥沼,动弹不得。

  梦境正在被篡改,规则正在崩塌——有人在借她的血,反向侵入遗梦!

  “不……这不是梦!”她心中怒吼,“这是他设的局!他早就在等我回来——等我用自己的血,为他打开母亲的记忆之门!”

  阿那尔一步步逼近榻上的林照,玉簪高举,寒光直指心口。

  林晚昭眼睁睁看着那一幕重演——母亲将死那一夜,真相被掩埋的那一瞬!

  “住手——!”她嘶声怒吼,不顾一切扑上前去,双臂张开挡在林照身前。

  就在玉簪刺下的刹那,她猛然咬破舌尖,以痛凝神,一声清喝撕裂虚空:

  “梦归我主,魂敕令行!”

  刹那间,静室铜炉爆发出刺目蓝焰,香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螺旋光柱。

  整个梦境剧烈震颤,墙壁崩裂,雪景褪色,榻上林照的身影开始虚化、消散。

  “你……逃不掉的。”阿那尔冷笑,身影也随之淡去,却留下一句阴冷低语,“双生契已燃,你每醒一次,我就活一分。你母亲封印的是我,可唤醒我的——是你。”

  梦碎如镜。

  林晚昭猛然睁眼,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溅在案前铜炉之上。

  蓝焰熄灭,香灰成烬,唯有那支照心簪静静躺在掌心,簪尖竟渗出一丝细若游丝的黑线,如活物般缓缓蠕动,似要钻入她血脉。

  她指尖一颤,却未退缩。

  “影契丝……”角落里,血契守坛盲妪突然惊退三步,枯手猛拍石壁,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这是‘影囚’才有的命丝!他已在你体内种下感应,你的梦、你的血、你的魂,都会成为他的引路灯!”

  沈知远冲进门时,正看见这一幕:林晚昭唇角染血,双目赤红如焚,手中玉簪滴落鲜血,而那黑丝竟在血珠中翻腾扭动,宛如吸食魂魄的蛊虫。

  “晚昭!”他疾步上前,袖中已握紧归墟钟残片,欲以声震断邪契。

  “别动!”她猛地抬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沈知远脚步顿住。

  她低头凝视那根黑丝,忽然笑了,笑得凄厉而决绝。

  抬手以簪尖挑破指尖,又将血滴落其上。

  黑丝剧烈抽搐,发出细微尖鸣,仿佛被灼烧。

  “既然你靠我活着……”她一字一顿,眼中燃起焚尽一切的火,“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断根。”

  窗外,春祭将至,祖祠方向忽起阴风,匾额无风自晃,尘灰簌簌而落。

  她缓缓起身,褪去外袍,仅着一袭素衣,发丝散落如祭。

  沈知远心头一紧,欲上前阻拦。

  她却轻轻摇头,目光望向祖碑方向,低语如誓——

  “唯有至诚之血,能启碑灵……你若动阵,我反被影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