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生的枝桠-《玫瑰褶皱里的他和他》

  玄烬离去后,偏室内重归寂静,只余沈止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响。他维持着靠坐的姿势许久,才缓缓平复下体内翻涌的气息和心头的惊涛骇浪。

  内视之下,经脉虽然隐隐作痛,像是被强行拓宽后留下的胀涩感,但其内流淌的能量,无论是那缕被“过滤”的九幽死气,还是他本身的生灵之气,都比之前壮大了不止一倍,色泽也更加纯粹凝练。更让他心惊的是,经脉壁和魂体之上,似乎附着了一层极其微薄、却坚韧无比的暗金色泽,散发着与玄烬同源、却更为内敛平和的气息——那是方才被强行“梳理”后,残留并融入他体内的、属于幽冥之主的力量碎片。

  (???) 果然,高风险高回报……虽然过程差点被老板的力量撑爆,但这波不亏。

  他尝试引导这些力量,发现它们如臂指使,运转间圆融顺畅,再无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滞涩感。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偏室外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以及更远处,那座主殿方向传来的、如同深渊般浩瀚而压抑的力量波动——那是玄烬。

  这种感知力的提升,并非源于修为的暴涨,更像是生命层次的某种……跃迁?是他的“容器”血脉在容纳了更高阶力量后产生的异变?

  沈止压下心中的惊异,开始有条不紊地梳理、巩固这股新生力量。他必须尽快掌握它,熟悉它,将其彻底化为己用。在这王域之中,任何一丝不受控制的力量,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玄烬没有再出现。但沈止能感觉到,那道属于玄烬的、浩瀚的感知,偶尔会如同无形的微风,拂过偏室,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带着一种审视与确认的意味,随后又悄然退去。

  沈止对此佯作不知,每日里或是调息修炼,或是阅读墨辛送来的幽冥医药典籍,姿态安分守己。只是在无人注意时,他会更加专注地研究体内那缕暗金能量与九幽死气的融合状态,并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他血脉调和后的生灵之气,融入日常饮用的汤药或是点燃的安神香中。

  这并非为了害人,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试探。他想知道,玄烬对他这种“反哺”的容忍底线在哪里,以及……这种调和后的力量,对玄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一日,他正在窗边(依旧是阵法模拟的景象)凝神推演一种古老药方,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着能量运行的轨迹。忽然,他心有所感,抬起头。

  玄烬不知何时已站在殿内,正静静地看着他。他今日未穿正式的王者袍服,仅着一身简单的玄色常服,少了几分迫人的威仪,却更显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孤绝。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沈止脸上,似乎确认了他的气色比之前又好上不少,随即转向他方才虚空勾勒的方向,血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

  “你在推演‘凝魂固魄散’?”玄烬开口,声音比前几日平和了许多,那股隐隐的躁意似乎彻底平息了下去。

  沈止心中微凛,连忙起身:“回王上,只是随意翻看典籍,见其方义精妙,一时兴起胡乱揣摩,让王上见笑了。”他没想到玄烬对医药也有如此造诣,竟能一眼看出他推演的药方。

  玄烬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摊开的玉简。“此方用以稳固鬼将级魂体创伤确有奇效,但其中‘蚀心草’与‘忘川水’药性相冲,需以‘引魂木’为媒介调和,方能成丹。你方才的推演,少了这一步。”

  沈止恍然,他确实卡在了药性冲突这一步。“王上明鉴,小生受教了。”

  玄烬并未在此事上多言,转而道:“随孤来。”

  他转身向外走去,沈止稍作迟疑,便跟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被允许离开偏室,行走在王寝的主区域。

  穿过几重殿门,来到一处露天的高台。高台由幽冥玄玉砌成,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下方浩瀚缥缈的幽冥宫建筑群,以及远方那永恒昏沉的血色天空。高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华丽装饰,而是……一片小小的药圃。

  药圃中的土壤并非幽冥土,而是一种散发着淡淡灵气的五色息壤。其中种植的也并非阴寒属性的草药,而是几株沈止只在阳间传说中听闻过的、蕴含着精纯生机之力的灵植——月华草、星辉露、甚至还有一株半人高的、叶片如同翡翠雕琢的“生灵木”!

  这些灵植在此地阴气环绕下,非但没有枯萎,反而生长得郁郁葱葱,枝叶间流淌着柔和的光晕,与周围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是依靠这高台特殊的阵法与息壤才能存活。

  (☆□☆) !!生灵木!传说中能温养魂魄、延续生机的神物!他竟然在这里种活了?!

  玄烬走到那株生灵木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一片翠绿的叶子。那叶子在他触碰下,微微颤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生机。

  “孤之力,源于死寂,掌万物终结。”玄烬背对着沈止,声音平静地响起,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然物极必反,孤亦需一缕生机,维系平衡,延缓……规则之噬。”

  沈止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玄烬这是在向他解释?解释他为何需要“幽冥生息果”,解释他为何对自己这能容纳并反馈生机的体质如此关注?

  “你的存在,”玄烬转过身,血眸直视沈止,那目光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能洞悉本质的锐利,“你的力量,于孤而言,是变数,亦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

  “契机。”

  沈止心头巨震。契机!这个词的分量,远超“容器”、“解药”!

  不待沈止回应,玄烬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小的、却蕴含着精纯生机的翠绿光芒——那气息,与沈止体内经过调和后的生灵之气同源,却更加纯粹磅礴!他将这点光芒,屈指一弹,送入了沈止体内。

  光芒入体,瞬间化作暖流,与他自身的力量水乳交融,之前因强行容纳玄烬力量而产生的细微暗伤被迅速修复,魂体也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仿佛久旱逢甘霖。

  “这是……”沈止愕然。

  “此乃生灵木百年凝聚的一缕本源生机,算是……酬谢你前次‘相助’。”玄烬语气平淡,仿佛送出的只是寻常之物。

  沈止却知道,这一缕本源生机,其价值恐怕不亚于那尚未成熟的幽冥生息果!它不仅能修复损伤,更能夯实根基,提升潜力!

  “小生……愧不敢当!”沈止连忙躬身,这次是真的有些惶恐了。玄烬的“投资”,未免太过大方。

  “孤给予,你便受着。”玄烬淡淡道,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待你彻底恢复,稳固境界,尚有他用。”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与这高台、与这片幽冥天地融为了一体。

  沈止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孤寂而强大的背影,又感受着体内那缕温暖磅礴的生机,心情复杂难言。

  酬谢?投资?还是……圈养?

  他不知道。

  但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与玄烬之间,那根无形的线,已经绷紧。线的另一端,系着的不仅是他的生死,似乎还有这位幽冥之主,那深不可测的未来。

  他抬起头,望向高台下那浩瀚而森然的幽冥宫,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 ̄︶ ̄*) 既然躲不开,那就抓住这‘契机’。看看最终,是你将我化为平衡的筹码,还是我……能借你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他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多种力量的本源,如同蛰伏的种子,在得到生灵木生机的滋养后,悄然萌发出更加坚韧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