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星辉为证-《玫瑰褶皱里的他和他》

  打架事件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几天后渐渐平息。林澈交了一份不痛不痒的检讨,被老妈在电话里唠叨了半个小时,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但有些东西,如同被春雨浸润过的土壤,悄然发生了改变。

  观测室里的气氛不再有之前的紧绷或微妙的尴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亲密。

  林澈脸上的淤青渐渐淡化,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甚至比以前更加……“得寸进尺”。他会自然地拿起顾晏的水杯喝水,会在顾晏专注工作时,偷偷将剥好的水果塞到他嘴边,会在晚上离开时,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只穿着单薄校服的顾晏身上,美其名曰“助手有责任保障核心技术人员身体健康”。(★ w ★)

  而顾晏,虽然依旧话少,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他默许了这一切。他没有推开递到嘴边的水果,没有拒绝披上的外套,甚至偶尔在林澈靠得太近、呼吸都拂过他耳廓时,也只是身体微微僵硬一瞬,然后便继续手中的工作,只是那悄然泛红的耳尖,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

  模型的修复工作,在林澈这个“超级助手”的全力配合和顾晏废寝忘食的努力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接近尾声。

  这天晚上,当时钟指向十一点,顾晏将最后一个、米粒大小的装饰性灯珠,精准地嵌入主塔楼顶端的预留孔洞,并用特制的透明胶水固定好后,他缓缓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长时间的精力高度集中和体力消耗,让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那双紧闭的眼睛下,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近乎虚脱的平静。

  林澈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工作台上那个已然焕然一新的模型。

  它不再是残骸,而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微缩的未来都市。白色的亚克力建筑群错落有致,线条冷峻而充满力量感,无数的银色轨道在楼宇间蜿蜒穿梭,勾勒出流畅的动线。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模型内部那成千上万颗被点亮的LEd灯珠。

  它们不再是之前散乱闪烁的故障状态,而是按照某种精妙的程序,有序地、呼吸般地明灭着。暖黄色的光勾勒出居住区的温馨,冷白色的光点亮了商业区的繁华,幽蓝色的光带如同血管,在交通轨道上缓缓流动……整个模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寂静中无声地运转,散发着一种静谧而恢弘的未来之美。

  林澈看得呆了,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他从未想过,一堆冰冷的塑料、金属和电线,在顾晏的手中,竟然能焕发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光彩。

  “成……成功了?”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顾晏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个熠熠生辉的模型上,深邃的眸子里映照着万千微光,像是落入了整条星河。他没有回答,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极淡的释然与成就感的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站起身,走到工作台的总控开关前,手指悬在了一个红色的按钮上方。那是启动最终演示模式的开关。

  林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比他自己投关键球还要紧张一万倍!(;?Д?)

  顾晏回头,看了林澈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寻求认同般的脆弱。

  林澈立刻读懂了他的眼神,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给了顾晏一个无比坚定、充满支持和鼓励的笑容,无声地告诉他:按下去!一定没问题!

  顾晏似乎从这个笑容中汲取了某种力量,他不再犹豫,修长的手指,坚定地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下一秒,整个模型的灯光骤然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光点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明灭,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指挥着,开始了一场盛大而和谐的“光影交响乐”!建筑内部的光线模拟着日出日落,街道上的光流如同真实的车水马龙,甚至在某些区域,还模拟出了霓虹闪烁的效果!整个微缩城市,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以一种超越现实的、充满想象力的方式,运转着,呼吸着,闪耀着!

  光芒流转,映照着顾晏清隽的侧脸,也映照着林澈因为极度震撼和喜悦而闪闪发光的眼睛。

  “太……太厉害了!顾晏!你太牛逼了!!”林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语无伦次,只会反复说着“牛逼”,恨不得冲上去给顾晏一个巨大的拥抱,但又怕碰坏了这个精致的奇迹,只能用力地挥舞着拳头,在原地兴奋地转圈。ヾ(?°?°?)??

  顾晏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由自己亲手创造的、流光溢彩的光之国度,看着那些按照他设定的逻辑完美运行的光点,一直紧绷的唇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真实的弧度。

  那笑容很浅,很淡,如同冰雪初融时,第一缕阳光照在冰面上折射出的微光。却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让他身上那种常年不化的冰冷气息,消融了大半,露出底下属于十八岁少年的、干净而动人的本质。

  林澈偶然回头,正好捕捉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见过顾晏很多样子——冷漠的,疲惫的,脆弱的,专注的……却从未见过他笑。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像是所有的星辰,都在他弯起嘴角的瞬间,齐齐绽放出了最耀眼的光芒。足以让世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林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酥又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痴痴地看着顾晏的笑容,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顾晏似乎察觉到了他过于直白的目光,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重新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只是耳根处那抹可疑的红色,却暴露了他并非无动于衷。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林澈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今晚夜色极好,墨蓝色的天幕上,星河浩瀚,月华如水。城市的灯光与模型的辉光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奇妙的图景。

  顾晏沉默地看了窗外许久,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过身,走向观测室角落里那台被防尘布覆盖的老旧天文望远镜。

  林澈疑惑地看着他。

  顾晏仔细地擦拭掉望远镜上的灰尘,调整着角度和焦距,他的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进行过无数次。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对着林澈招了招手。

  “过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澈心跳漏了一拍,乖乖地走了过去。

  顾晏让开位置,示意他看向望远镜的目镜。

  林澈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好奇地凑了上去,闭上了另一只眼睛。

  刹那间,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瑰丽而震撼的宇宙,撞入了他的眼帘!

  透过高倍数的望远镜,星空不再是模糊的光点,而是变成了无数颗清晰可见的、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星辰!它们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深邃的黑色背景上,有的明亮如钻石,有的柔和如珍珠,汇聚成一条朦胧而壮丽的银色光带——那是银河!他甚至能看到一些星团,如同被随手撒出的钻石粉末,在宇宙中熠熠生辉!

  “哇……”林澈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惊叹,被这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浩瀚与美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顾晏清冷而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如同夜风拂过琴弦:

  “教科书上,记录在案的、有正式编号的恒星,有六百一十二颗,是业余天文爱好者肉眼观测的极限。”

  林澈一愣,不明所以地从目镜前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顾晏。

  顾晏也正看着他,目光深邃如同他刚刚看到的宇宙。他抬起手,指向望远镜视野边缘,一片看似空旷、只有几颗微弱星光的黑暗区域。

  “那里,”顾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林澈的心上,“在那个没有名字的暗星区,我现在,把它命名为——”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林澈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林澈。”

  ……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林澈的大脑像是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顾晏,耳朵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三个字——

  林澈。

  顾晏……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一片星空?

  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还是……顾晏在开玩笑?!(?Д?≡?Д?)

  可是,顾晏的眼神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一种林澈从未见过的、深沉而灼热的情感,像是终于冲破了冰层的岩浆,滚烫得几乎要将他融化。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如同海啸般的狂喜和感动,瞬间将林澈淹没!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呼啸,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让他的眼眶瞬间变得滚烫湿润!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只能傻傻地看着顾晏,看着这个用最浪漫、最极致的方式,向他告白(他认为是告白)的少年,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tot)

  顾晏看着他那副傻掉的样子,看着他汹涌而出的眼泪,没有惊慌,也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了林澈脸颊上的泪珠。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别哭。”顾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魅力。

  林澈猛地抓住顾晏为他擦眼泪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顾晏,声音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顾晏……我……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就是喜欢你!超级喜欢!”

  他终于说出来了!把藏在心底许久、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情感,在这一刻,借着这片被命名为“林澈”的星空,毫无保留地、大声地说了出来!☆⌒(>。?)

  顾晏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被林澈这直白而热烈的告白冲击到了。他看着少年通红的眼眶,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热如骄阳般的情感。

  他反手握紧了林澈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

  他没有说“我也喜欢你”。

  但他用他的方式,给出了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浪漫、更加坚定的回应。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窗外那片真实的、浩瀚的星空,又指向眼前这个由他亲手创造的、流光溢彩的微缩城市,最后,目光重新落回林澈脸上,声音清晰而有力,如同誓言:

  “我的宇宙,”

  “在这里,”他指着模型,

  “也在那里。”他指着星空,

  “而现在,”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笼罩着林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它有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