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樱花落尽书思念,信笔藏猫忆旧年-《细雨微风》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三次,陈武桢才惊觉自己竟对着同一道电磁学大题发呆了半小时。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中间,不知何时写满了的缩写L.Q.。他慌乱地涂黑那些字母,黑色墨水却让它们更加醒目,像雪地里一排歪斜的脚印。

  走廊传来值周老师的脚步声,他急忙把信藏进贴身口袋。信纸边缘擦过胸口的皮肤,微微的痒,像那年柳晴雯的发梢扫过他脸颊的触感。

  雨停了。月光透过云隙,将窗外的樱花树投影在课桌上。陈武桢突然掏出信纸,在老师转身的瞬间,飞快地吻了一下那个被橡皮擦破的洞。

  ——那里正好是乘鹤西去四个字的位置。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如霜,陈武桢的钢笔悬在信纸上空已经十分钟了。墨水在笔尖凝结成珠,将落未落,像他那些在唇齿间辗转了千百遍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

  窗外,高三教学楼的灯光连成一片星海,每扇窗户里都有一颗为高考而焦灼的心。他忽然想起上周班主任说的话:保送名单下周公示,物理竞赛省一等奖的把握很大。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柳晴雯信中那句恐怕真的是难成大器,字迹比平时潦草,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张。

  (她写这句话时一定咬着嘴唇,就像初三那年数学考砸时那样。)

  钢笔终于落下,却只写下晴雯:两个字就停住了。他盯着那个冒号看,仿佛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所有隐秘的思念都会从这里漏下去,变成打扰她的噪音。

  的翻书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前排的学霸正在刷第五套黄冈密卷,同桌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化学方程式。陈武桢突然把信纸揉成一团——他在干什么?距离高考只剩六十多天,他居然在盘算着要不要告诉她保送的事?

  可午夜回到宿舍,当室友们的鼾声渐起时,他又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信纸。月光透过铁栅栏,在纸上印出监狱般的阴影。

  第一稿:

  听说你们那边二模很难?别太在意排名...

  ——太居高临下了。撕掉。

  第二稿:

  《幻城》我也看了,卡索其实...

  ——她在倾诉焦虑,谁要和你讨论小说?撕掉。

  第三稿:

  要是考不上理想大学,我们就...

  圆珠笔突然划破纸张。太沉重了,这种承诺现在说出来,不过是给彼此套上枷锁。

  晨光微熹时,废纸篓已经堆成小山。最终定稿的信只有薄薄一页,字迹工整得像在誊抄实验报告:

  晴雯:

  春雨连下了三天,实验室外的樱花落了大半。昨天整理旧物,翻到你初三时画的受力分析图——小车和斜面上还趴着你画的那只炸毛猫。

  物理竞赛考的一般,可能很难获得保送资格。不过没关系,我自己考也一样。

  最近总梦见初中教室,风扇吱呀转着,你在前排偷偷折纸飞机。醒来发现手里攥着的是模拟卷,上面全是汗渍。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武桢

  陈武桢把我想你藏在樱花落尽的描述里,把我等你伪装成无关紧要的梦境。最后检查时,他盯着那个克制的署名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在右下角补了只歪歪扭扭的炸毛猫——和柳晴雯当年在他课本上画的一模一样。

  信封封口时,早操铃声骤然响起。陈武桢站在宿舍窗前,看着晨跑的人群像蚁群般汇聚向操场。他突然把信塞进书包最里层——等高考结束再寄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信纸背面其实还有一行小字,是他用铅笔写的,写完又用橡皮擦得几乎看不清:如果最后我们都考砸了,就一起去复读班吧。这行字后来被书包里的水杯浸湿,化作一团模糊的灰影。)

  教学楼前的玉兰花开得正盛,陈武桢跑过树下时,有花瓣落在他肩头。他想起柳晴雯信里抄的句子:谁是谁生命的过客。

  ——可他现在只想成为她生命里的归人。

  ……

  陈武桢在邮筒前徘徊了三次。

  第一次他捏着信封的手指关节发白,想着柳晴雯此刻应该正在解立体几何题。她解题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