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7月15日的香港，上午十点整，招待所的电话响起。
“喂？”许愿按下接听键，将电话贴到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陈主任编辑兴奋得有些变调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打字机和粤语交谈的嘈杂：“许生！许生！好消息！约到了！今晚八点，半岛酒店嘉麟楼，我做东！对方时间很紧，好不容易才排出的空档，一定准时到啊！”
许愿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却依旧平稳：“边位巨星啊？陈主任，透露少少啦。”
“哎呀，许生，保证系惊喜！绝对对得住你嘅身份！今晚见到就知啦！总之包你满意！”陈主任卖着关子，声音里的激动却掩不住，“记得带上龚小姐一齐啦”
挂了电话，许愿对龚雪笑了笑：“好了，今日的浅水湾行程要取消了。今晚有正经事要办。”
龚雪穿着一条淡雅的碎花连衣裙，戴着宽檐遮阳帽，闻言好奇地眨了眨眼：“约了人？很重要？”
“可能系一单大生意。”许愿学着港片的腔调，挽起她的手，“走，先喝早茶。下午带你去尖沙咀逛逛，顺便置办身‘战袍’。”
傍晚七点五十分，半岛酒店门口劳斯莱斯银影鱼贯而入。许愿和龚雪从一辆的士上下来，与周遭的奢华气场略显格格不入，却自有一份从容。许愿换上了一身合体的深灰色亚麻西装，没打领带，少了些拘谨，多了几分文人式的随性。龚雪则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真丝旗袍，外搭一件薄纱披肩，头发松松挽起，略施脂粉，便已光彩照人，将东方女性的温婉与明星气度融合得恰到好处。
陈主任编辑早已在富丽堂皇的大堂门口翘首以盼，一见他们，立刻小跑着迎上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许生！龚小姐！这边请这边请！哎呀，二位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啊！”他一边引着他们走向电梯，一边用略带夸张的语气奉承着，“对方已经到了，在楼上包间。许生，这次真是托您的福，才能约到这位正当红的大明星！他最近在歌坛影坛都火得不得了，多少人拿着钱都约不到他的时间……”
电梯无声地上升。陈主任还在喋喋不休地吹嘘着许愿的内地名声、创作才华，以及那几首被传唱一时的歌曲“辉煌历史”。许愿只是淡淡听着，目光平静地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和龚雪的倒影，手轻轻握了握龚雪微微有些紧张的手指。
嘉麟楼的包间门被侍应生推开。浓郁的冷气夹杂着菜肴的香气扑面而来。装修是典型的中西合璧风格，奢华却不失典雅。巨大的圆桌旁，只坐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这个年代香港明星特有的、略带青涩却已初具锋芒的星味。见人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礼貌而略显拘谨的笑容。
许愿的目光与他接触，心下顿时了然——竟然是年轻时的华仔尽管比印象中还要年轻几分，但那标志性的鹰钩鼻和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然具备了日后叱咤风云的天王雏形。
“许生，龚小姐，这位就系我同你哋提过的，华仔先生！”陈主任连忙上前介绍，语气恭敬，“华仔，这位就系我同你讲的内地着名作家、音乐人许愿先生，旁边这位系他的太太，着名影星龚雪小姐。”
“许生，龚小姐，你们好。”刘德华主动伸出手，普通话带着明显的港味，但态度诚恳，“久仰大名，好高兴认识你们。”他的目光在龚雪脸上多停留了一秒，流露出对同行的尊重与欣赏。
“华仔先生，幸会。”许愿与他握手，力道沉稳，“你的电影我看过不少，都很精彩。”他说的自然是国语，龚雪也微笑着用国语问候了一句。
寒暄落座。陈主任显然是这场会面的主导者和润滑剂，他再次不厌其烦地、用更加华丽的辞藻介绍起许愿在内地文坛和乐坛的“传奇”经历，仿佛许愿是横空出世的旷世奇才。华仔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点头，目光中带着探究和些许好奇。他正处于事业的高速上升期，在歌坛亟需确立自己的地位，一首真正意义上的代表作，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许愿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啜一口，目光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这位未来的天王。他很清楚此刻华仔的渴望与焦虑，也清楚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旋律对于90年代初的华语乐坛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那份来自未来的“底牌”，让他面对这位日后的巨星时，拥有着绝对的、无人能知的底气。
酒过三巡，菜式精美，但显然大家都心不在焉。陈主任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终于将话题引向了核心：“华仔，许生呢，虽然主要身份系作家，但音乐创作方面的才华真系惊为天人！佢好欣赏你，所以我一提议，佢就应承咗话可以帮你度身订造一首歌！”
华仔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而期待：“真系多谢许生赏识。我最近确实一直在寻找一首好歌，希望可以有一首能够真正代表我自己的作品。不知许生有什么想法或者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许愿身上。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送风声。
许愿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向华仔，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华仔先生，我的歌，很贵。”
他微微一顿，看着对方认真倾听的表情，缓缓抛出自己的条件：“我要香港岛，最少100平方米，地段要靓。跑马地、半山、南区，或者中环金钟一带嘅优质楼盘都可以考虑。”
话音刚落，陈主任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100平方米！还是港岛核心地段！这在1990年的香港，绝对是天文数字！他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龚雪在桌下轻轻握住了许愿的手，指尖有些冰凉。她虽然对香港房价不甚了解，但从陈主任的反应和这个面积单位，也能感受到这个要求的惊人之处。
出乎意料的是，华仔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并没有立刻拒绝或表现出被冒犯的神情。他沉吟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和严肃：
“许生，坦白讲，你这个要求，真系好高。”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但系，如果真系一首足够好、好到可以成为我代表作嘅歌，价值绝对不止一层楼。我答应你！只要作品达到我哋预期，房子，唔系问题。”
但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愿：“不过，许生，我都有要求。我要嘅唔系一般嘅好歌，我要嘅系真正顶尖嘅作品！要旋律抓耳，歌词动人，要适合我唱，要可以经得起时间考验！呢一点，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如果作品唔达标，我系有权拒绝交易嘅。”
“当然。”许愿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我既然敢开这个价，就有绝对有信心。我不止可以给你一首好歌，”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仿佛能穿透时间，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给你一首，足以让你唱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几百年后都依然会被人记住、成为你标志性代表作的金曲。”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和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反而带来一种强大的、令人信服的力量。包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华仔紧紧盯着许愿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分辨出狂言与自信的区别。最终，他眼中的疑虑逐渐被一种被点燃的期待所取代。
“好！”华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轻响，“许生，我就信你一次！五天之后，同样时间，同样地点，我等你嘅作品！”
“一言为定。”
陈主任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招呼侍应生拿来纸笔，当场草拟了一份简单却关键的协议，将作品要求、交换条件、交付时间等关键条款一一列明。许愿和华仔分别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律师，没有复杂的公证，一场日后看来足以震动乐坛的交易，就在这半岛酒店的包间里，以一种略带江湖气息的方式达成了。
离开大酒店时，已是夜深人静。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勾勒出都市繁华的轮廓。坐进的士，龚雪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许愿肩上，低声用国语问：“你真的有把握？一首歌……换一层楼？”
许愿摇下车窗，让湿润的夜风吹拂进来，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嘴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放心。”他握紧她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对于别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于我来说，只是拿出一首本该就属于他的歌而已。很公平。”
“喂？”许愿按下接听键，将电话贴到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陈主任编辑兴奋得有些变调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打字机和粤语交谈的嘈杂：“许生！许生！好消息！约到了！今晚八点，半岛酒店嘉麟楼，我做东！对方时间很紧，好不容易才排出的空档，一定准时到啊！”
许愿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却依旧平稳：“边位巨星啊？陈主任，透露少少啦。”
“哎呀，许生，保证系惊喜！绝对对得住你嘅身份！今晚见到就知啦！总之包你满意！”陈主任卖着关子，声音里的激动却掩不住，“记得带上龚小姐一齐啦”
挂了电话，许愿对龚雪笑了笑：“好了，今日的浅水湾行程要取消了。今晚有正经事要办。”
龚雪穿着一条淡雅的碎花连衣裙，戴着宽檐遮阳帽，闻言好奇地眨了眨眼：“约了人？很重要？”
“可能系一单大生意。”许愿学着港片的腔调，挽起她的手，“走，先喝早茶。下午带你去尖沙咀逛逛，顺便置办身‘战袍’。”
傍晚七点五十分，半岛酒店门口劳斯莱斯银影鱼贯而入。许愿和龚雪从一辆的士上下来，与周遭的奢华气场略显格格不入，却自有一份从容。许愿换上了一身合体的深灰色亚麻西装，没打领带，少了些拘谨，多了几分文人式的随性。龚雪则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真丝旗袍，外搭一件薄纱披肩，头发松松挽起，略施脂粉，便已光彩照人，将东方女性的温婉与明星气度融合得恰到好处。
陈主任编辑早已在富丽堂皇的大堂门口翘首以盼，一见他们，立刻小跑着迎上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许生！龚小姐！这边请这边请！哎呀，二位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啊！”他一边引着他们走向电梯，一边用略带夸张的语气奉承着，“对方已经到了，在楼上包间。许生，这次真是托您的福，才能约到这位正当红的大明星！他最近在歌坛影坛都火得不得了，多少人拿着钱都约不到他的时间……”
电梯无声地上升。陈主任还在喋喋不休地吹嘘着许愿的内地名声、创作才华，以及那几首被传唱一时的歌曲“辉煌历史”。许愿只是淡淡听着，目光平静地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和龚雪的倒影，手轻轻握了握龚雪微微有些紧张的手指。
嘉麟楼的包间门被侍应生推开。浓郁的冷气夹杂着菜肴的香气扑面而来。装修是典型的中西合璧风格，奢华却不失典雅。巨大的圆桌旁，只坐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这个年代香港明星特有的、略带青涩却已初具锋芒的星味。见人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礼貌而略显拘谨的笑容。
许愿的目光与他接触，心下顿时了然——竟然是年轻时的华仔尽管比印象中还要年轻几分，但那标志性的鹰钩鼻和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然具备了日后叱咤风云的天王雏形。
“许生，龚小姐，这位就系我同你哋提过的，华仔先生！”陈主任连忙上前介绍，语气恭敬，“华仔，这位就系我同你讲的内地着名作家、音乐人许愿先生，旁边这位系他的太太，着名影星龚雪小姐。”
“许生，龚小姐，你们好。”刘德华主动伸出手，普通话带着明显的港味，但态度诚恳，“久仰大名，好高兴认识你们。”他的目光在龚雪脸上多停留了一秒，流露出对同行的尊重与欣赏。
“华仔先生，幸会。”许愿与他握手，力道沉稳，“你的电影我看过不少，都很精彩。”他说的自然是国语，龚雪也微笑着用国语问候了一句。
寒暄落座。陈主任显然是这场会面的主导者和润滑剂，他再次不厌其烦地、用更加华丽的辞藻介绍起许愿在内地文坛和乐坛的“传奇”经历，仿佛许愿是横空出世的旷世奇才。华仔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点头，目光中带着探究和些许好奇。他正处于事业的高速上升期，在歌坛亟需确立自己的地位，一首真正意义上的代表作，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许愿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啜一口，目光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这位未来的天王。他很清楚此刻华仔的渴望与焦虑，也清楚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旋律对于90年代初的华语乐坛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那份来自未来的“底牌”，让他面对这位日后的巨星时，拥有着绝对的、无人能知的底气。
酒过三巡，菜式精美，但显然大家都心不在焉。陈主任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终于将话题引向了核心：“华仔，许生呢，虽然主要身份系作家，但音乐创作方面的才华真系惊为天人！佢好欣赏你，所以我一提议，佢就应承咗话可以帮你度身订造一首歌！”
华仔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而期待：“真系多谢许生赏识。我最近确实一直在寻找一首好歌，希望可以有一首能够真正代表我自己的作品。不知许生有什么想法或者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许愿身上。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送风声。
许愿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向华仔，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华仔先生，我的歌，很贵。”
他微微一顿，看着对方认真倾听的表情，缓缓抛出自己的条件：“我要香港岛，最少100平方米，地段要靓。跑马地、半山、南区，或者中环金钟一带嘅优质楼盘都可以考虑。”
话音刚落，陈主任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100平方米！还是港岛核心地段！这在1990年的香港，绝对是天文数字！他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龚雪在桌下轻轻握住了许愿的手，指尖有些冰凉。她虽然对香港房价不甚了解，但从陈主任的反应和这个面积单位，也能感受到这个要求的惊人之处。
出乎意料的是，华仔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并没有立刻拒绝或表现出被冒犯的神情。他沉吟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和严肃：
“许生，坦白讲，你这个要求，真系好高。”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但系，如果真系一首足够好、好到可以成为我代表作嘅歌，价值绝对不止一层楼。我答应你！只要作品达到我哋预期，房子，唔系问题。”
但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愿：“不过，许生，我都有要求。我要嘅唔系一般嘅好歌，我要嘅系真正顶尖嘅作品！要旋律抓耳，歌词动人，要适合我唱，要可以经得起时间考验！呢一点，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如果作品唔达标，我系有权拒绝交易嘅。”
“当然。”许愿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我既然敢开这个价，就有绝对有信心。我不止可以给你一首好歌，”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仿佛能穿透时间，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给你一首，足以让你唱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几百年后都依然会被人记住、成为你标志性代表作的金曲。”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和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反而带来一种强大的、令人信服的力量。包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华仔紧紧盯着许愿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分辨出狂言与自信的区别。最终，他眼中的疑虑逐渐被一种被点燃的期待所取代。
“好！”华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轻响，“许生，我就信你一次！五天之后，同样时间，同样地点，我等你嘅作品！”
“一言为定。”
陈主任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招呼侍应生拿来纸笔，当场草拟了一份简单却关键的协议，将作品要求、交换条件、交付时间等关键条款一一列明。许愿和华仔分别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律师，没有复杂的公证，一场日后看来足以震动乐坛的交易，就在这半岛酒店的包间里，以一种略带江湖气息的方式达成了。
离开大酒店时，已是夜深人静。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勾勒出都市繁华的轮廓。坐进的士，龚雪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许愿肩上，低声用国语问：“你真的有把握？一首歌……换一层楼？”
许愿摇下车窗，让湿润的夜风吹拂进来，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嘴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放心。”他握紧她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对于别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于我来说，只是拿出一首本该就属于他的歌而已。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