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读者见面会-《1978:买四合院娶女神成文豪》

  1980年9月中旬,整个文化界却被一股持续升温的热浪席卷。这股热浪的核心,正是许愿的《牧马人》。电影上映不到一个月,

  观影人次竟如滚雪球般突破一亿大关!这个数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硝烟弥漫。

  《人民日报》在头版右下角刊发短评《人民需要这样的精神食粮》,盛赞影片“以质朴的情感、崇高的理想主义,深深打动了亿万观众的心”。《光明日报》文艺版整版刊发《〈牧马人〉现象启示录》,分析其成功在于“真实反映了人民群众对美好精神生活的渴求”。《文汇报》则用套红标题打出《一亿人次的感动!〈牧马人〉书写中国电影新传奇》……一夜之间,“牧马人”、“许愿”、“李秀芝”、“许灵均”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词汇。胡同口的老太太摇着蒲扇,能聊上半天“李秀芝那闺女多贤惠”;工厂食堂里,工人们端着饭盒争论许灵均该不该回北京;大学校园的宣传栏前,更是挤满了抄写影片经典台词的学生。

  这巨大的声浪,终于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拍到了许愿面前。

  北京作协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作协党组书记、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笔挺中山装的老同志,将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通知推到许愿面前,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

  “小许同志啊,形势喜人,形势也逼人啊!”他呷了口茶,镜片后的目光锐利,“《牧马人》影响太大了!亿万人民的喜爱,这是对你创作的肯定,也是对我们首都文艺工作的鼓舞!现在,人民群众的呼声很高,强烈要求能见到作者本人,能拿到作者亲笔签名的原着!”

  他敲了敲那份通知:“经研究决定,由作协牵头,联合新华书店总店,在王府井新华书店举办为期三天的‘《牧马人》读者见面暨签名售书活动’。时间就定在下周三到周五!这是政治任务,也是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必要举措!你必须出席,而且要拿出最好的状态!”

  许愿看着通知上“必须出席”、“满足读者需求”等字眼,又看看书记严肃而期待的脸,知道推脱已是徒劳。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他几乎能预见那将是什么场面。

  三天后,清晨七点,王府井大街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然而新华书店那栋敦实的苏式建筑前,早已是人头攒动,蜿蜒的队伍从书店大门一直排出去,拐进了旁边的胡同,又沿着东长安街延伸了近百米!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男女老少皆有,穿着蓝灰黑为主的衣裳,手里紧紧攥着《牧马人》的小说单行本或刊载过连载的旧杂志。空气里弥漫着期待、焦灼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维持秩序的公安和书店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却被巨大的人声淹没。

  八点整,书店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如同开闸的洪水,秩序一度濒临失控。在十几个工作人员的拼力开道和护卫下,穿着普通白衬衫、藏蓝裤子的许愿,才得以艰难地穿过人墙,挤进书店一楼临时辟出的签售区。

  签售台设在原本卖文具的柜台区域,后面拉着一条醒目的红色横幅:“热烈祝贺《牧马人》破亿!作家许愿签名见面会”。叶冰如作为出版社代表,早已等在那里,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紧张。看到许愿安全抵达,她才松了口气,迅速将几摞小山般的《牧马人》新书堆到桌上,又拧开两瓶英雄牌蓝黑墨水,放在许愿手边。

  许愿刚坐下,人潮便汹涌而至。无数双手伸过来,无数本书递到眼前,无数双眼睛热切地注视着他。空气瞬间变得浑浊而燥热。

  “许老师!给我签个名!”

  “许愿同志!我太喜欢李秀芝了!”

  “许作家,许灵均最后回草原了吗?”

  “能写句祝福吗?写‘送给爱看书的小兰”

  声音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人吞噬。许愿定了定神,拿起第一支吸饱墨水的钢笔。笔尖落下,在扉页签下“许愿”二字。刚写完,书就被抽走,另一本又塞了进来。没有间隙,没有停顿。一支钢笔的墨水很快耗尽,叶冰如立刻递上第二支。汗水顺着许愿的额角滑下,滴落在摊开的书页上,洇开一小团深色。他顾不上擦,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接书,翻到扉页,签名,递出。动作必须快,再快一点。

  起初,他还试图对读者报以微笑,回应几句简单的“谢谢支持”。但很快,这微小的停顿就会被后面焦急的催促声打断:“快点啊!”“前面的别磨蹭!” 微笑渐渐凝固,最终消失,只剩下全神贯注的签名和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手腕开始发酸,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僵硬。眼前的字迹似乎有些模糊,他甩甩头,继续签。

  中午,书店提供了简单的盒饭。许愿只匆匆扒了几口,就又被淹没在书山人海中。叶冰如在一旁帮忙递书、收钱(现场售书)、维持秩序,嗓子已经喊哑。下午的人流丝毫不减,反而因为更多下班、放学的人加入,显得更加汹涌。签名的间隙,许愿抬眼望去,只看到一片攒动的人头和无数双期盼的眼睛,书店高大的窗户透进来的天光,都被人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被洪流裹挟的无力感,沉沉地压了下来。

  第一天结束时,已是晚上七点多。签售台前依然排着长龙,书店不得不强行清场关门。许愿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右臂已经不属于自己,手指痉挛般无法伸直。桌上,空了的墨水瓶歪倒了好几个,桌面上洒满了墨点和汗水。他今天签了多少本?几千?上万?完全没了概念。

  第二天、第三天,情形如出一辙。王府井新华书店成了京城最热门的“景点”。人潮从清晨持续到日暮。许愿的签名从最初的清晰有力,渐渐变得有些潦草;手腕酸痛到麻木,右臂的衣袖因为不断摩擦桌面,袖口处甚至磨得有些发毛。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嘴唇干裂,只有那双眼睛,在签名的间隙偶尔抬起望向窗外,依旧保持着沉静,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倦怠。叶冰如看得心疼,悄悄买了清凉油让他涂抹太阳穴,又塞给他几颗润喉糖。

  第三天下午,临近尾声。队伍依然很长。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老工人,颤巍巍地将一本卷了边的《牧马人》单行本递到许愿面前,书的扉页上还夹着一张泛黄的《人民文学》剪报,正是当年连载的部分。

  “许…许作家,”老人声音有些哽咽,“我儿子…我儿子在西北兵团,跟许灵均一样…这本书,是他寄回来给我和他妈看的…他说,书里写的,就是他们的日子…他让我一定要来,替他…替他谢谢您…”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书,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光。

  许愿签名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老人沧桑的脸和那双饱含复杂情感的眼睛。三天来机械运转的麻木感,在这一刻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接过那本承载着思念与慰藉的书,没有立刻签名,而是拿起笔,在扉页空白处,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两行字:

  献给远方的建设者

  愿理想如草原般辽阔,生活如牧歌般温暖

  写罢,他双手将书递还给老人。老人捧着书,看着那两行字,嘴唇哆嗦着,连声道谢,泪水终于滚落下来。这个小小的插曲,像投入喧嚣海洋的一颗石子,让周围嘈杂的声音都静默了片刻。

  三天签售,终于落下帷幕。当最后一位读者心满意足地离开,书店厚重的木门缓缓关闭,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签售台前一片狼藉:散落的纸片、干涸的墨迹、倒伏的空墨水瓶……空气里残留着汗味、墨香和人群拥挤后的特有气息。

  许愿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抬起右手,手腕处已经微微红肿,指尖的墨迹深深浸入指纹,洗了几遍也未能完全褪去。叶冰如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心疼又无奈:“辛苦了……总算熬过来了。效果……空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