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南楚来的信-《凤唳深宫:扫地宫女的登天阶》

  周显被打入天牢后,云漠关的粮草营彻底安静了。那些曾被外戚安插的眼线,要么被赵统领的人清剿,要么卷着细软逃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粮仓,风过时发出呜呜的响,像在诉说着未竟的野心。

  雨柔收到南楚来信时,正在给陛下研墨。信纸是南楚特有的竹浆纸,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上面的字迹圆润,是南楚国君亲笔所书:“念安安好,已认老夫妻为祖父母,日饮羊奶三升,能抓握木剑矣。附画一幅,以慰牵挂。”

  信纸里夹着张稚拙的画,用朱砂点了个圆滚滚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画着两棵树,想来是老夫妻的身影。雨柔将画凑到烛火下看,指尖抚过那朱砂小人,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孩子,竟已长到能抓握木剑的年纪了。

  “他倒比在宫里时壮实。”赵珩凑过来看了眼,嘴角噙着笑意,“南楚的水土养人。”

  “陛下打算让他一直在南楚待着?”雨柔轻声问。她知道,念安的身份始终是根刺,只要他活着,就难免有人想借他的名义生事。

  赵珩沉默片刻,从抽屉里取出枚玉佩,上面刻着“启”字——是大启宗室的象征。“等他成年,就让他以‘南楚质子’的身份回来。”陛下将玉佩放在画旁,“质子身份虽苦,却能让他远离权力中心,安安稳稳做个闲人。”

  雨柔望着那枚玉佩,忽然想起念安攥着她手指的触感。或许这样也好,不必像他们这样,在深宫里步步为营,能做个“闲人”,已是天大的福气。

  柳婕妤来景仁宫时,正撞见雨柔在临摹那幅稚拙的画。她接过画看了半晌,忽然道:“我让人给老夫妻送了些丝线,让他们给念安绣个虎头帽,冬天戴着暖和。”

  “婕妤倒是比我想得周到。”雨柔笑着递过南楚的信,“国君说他能抓木剑了,说不定将来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练武好啊。”柳婕妤的眼底漾着温柔,“不用学这些勾心斗角,凭一身本事吃饭,活得踏实。”

  两人正说着,秦风的旧部里最后一个活口,在天牢里招了。他不仅供出周显与云漠关守将的密约,还抖出个更惊人的消息——当年淑妃的“误食毒菌”,其实是周显买通了御膳房的小太监,在汤里下了满性毒药,皇后只是被他当枪使,替他背了黑锅。

  “难怪皇后临死前要提遗诏。”雨柔恍然大悟,“她定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想借遗诏翻身,却没料到周显早有后手。”

  柳婕妤叹了口气:“这宫里的人,谁不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周显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到头来,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御花园的海棠落了满地,雨柔与柳婕妤并肩走着,踩着花瓣发出簌簌的声响。远处传来禁军换岗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敲在棋盘上的落子声。

  “你说,我们算不算执棋人?”雨柔忽然问。

  柳婕妤转头看她,阳光透过枝桠落在她发间的银钗上,闪着细碎的光:“我们?我们只是在护着自己的棋,不让它被别人吃掉罢了。”

  南楚的信被雨柔收在妆奁最底层,上面压着那支海棠银钗。她知道,只要这封信还在,只要念安还在南楚平安长大,她们就还有力气往前走。

  夜深人静时,雨柔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这深宫也不是那么冷。至少,她身边还有柳婕妤,还有陛下那偶尔流露的温情,还有远方那个戴着虎头帽、挥舞木剑的孩子。

  这些牵挂,像海棠的根须,深深扎在这冰冷的宫墙里,汲取着养分,努力地活着。

  而她的登天阶,似乎也因为这些牵挂,变得不再那么陡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