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水落石出-《穿越大明女法医》

  王氏颓然坐下,脸上已无血色。

  口中喃喃自语,“他选了我们,他选了我们……”

  忽而又是一笑,“他选了我们,哈哈哈……他选了我们……”

  叶淮西起身,一只手轻轻搭上王氏肩膀。

  半响,未等她发问,王氏已开口,气息虚弱。

  “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杀死朱承嗣的……”

  “初七那日午后,他找不到业儿,便到我院中,口出不逊,说什么不会放过业儿……我当时便动了杀机。”

  “我表面上和颜悦色,留他吃饭,趁机谴退院中下人,在汤里下了毒,我本打算先将他迷晕,再伪造成自缢……不知道是不是曼陀罗花粉放少了,他喝了安神汤后竟觉出异样,冲了出去……”

  “我当时吓坏了,想拦他……可当时太乱了,他从花圃里出来,就往院门口冲,我,我情急之下……直接勒死了他……”

  说完这些,仿佛抽去了王氏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她长出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叶淮西接过她的话头。

  “尸体要想办法处理掉,但是你一个深闺妇人,体力上又办不到,偏偏,朱承业傍晚时分回来了,于是,你们一起设计了一套完美的抛尸、伪装成自杀的计划。”

  “你们先是将朱承嗣的尸首藏到马车里,随后朱承业假装回到自己院中,做出早早歇息的假象,子时他偷偷出了院子躲进秋棠的马车,瞒过众人出了王府。”

  “中途,马车在暗巷停留,朱承业又将朱承嗣的尸首换到另一辆马车上,那马车是初七晚上派了小厮去租的。”

  “夫人,我说的可对?”

  王氏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叶淮西,又缓缓闭上。

  半响。

  哭嚎声骤然响起。

  “是我!”

  “害了业儿!

  ……”

  从王氏院中出来,才发现外面天又阴了。

  廊下,叶淮西和沈砚并肩走着。

  一路无话。

  是叶淮西先停下脚步。

  她抬眼看向沈砚,“沈大人,可是有话说?”

  沈砚忽而一笑,”你怎知?“

  叶淮西也笑了,并不回答他,复又朝前迈开步子。

  沈砚紧赶几步追上去。

  两人又并肩向前。

  沈砚这才开口:“裕王选了朱承业,选了裕王府的未来,那朱承嗣呢?他就不担心那个本就不学无术的儿子,再没了爵位……”

  “裕王给了他自由!”

  沈砚一时怔住。

  晃神的功夫,叶淮西已经拐过前面那道门。

  朱承业院中。

  水塘已恢复如常,两人穿过那道小小的拱桥,来到朱承业院中正堂。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校尉见到了沈砚,刚要行礼便被制止。

  屋里,朱承业正对着墙上的一副字画出神。

  两人还未进门,朱承业身子未动,背对着他们却先开口了。

  “沈大人和叶姑娘来的正好,刚好来帮我瞧瞧这幅画。”

  两人视线同时向那幅画扫去。

  并非名家山水,而是一副略显稚拙的《春日嬉戏图》,几个孩童在院中玩耍嬉闹,笔触时而天真,时而工谨,竟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叶淮西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画中景致与如今一般无二,只是这作画之人笔触纯真,心怀暖阳,与眼下时节不尽相同……”

  她话音未落,朱承业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他依然没有回头,声音却低沉了下去:“叶姑娘果然眼利,这……是我和兄长幼时的涂鸦。”

  叶淮西眉毛一拧,“幼时一起作画,长大后却是防备和算计,最后你亲手将他挂在那颗树上,不知二公子这一路走来,心中作何感想?”

  “呵呵……”朱承业轻笑了一声,缓缓转过头来。

  “你以为我想吗?”

  “大哥,他只想要他的自在生活,什么劳什子的裕王长子、爵位继承人,他才不稀罕。可是我呢,我想要,我想要裕王府继承人的身份,想要仕途与功名,想要大展宏图,青史留名!”

  “为什么到最后我们都事与愿违?”

  “只因我们出身宗室,他是嫡我是庶?”

  叶淮西的声音冰冷,“所以,你不惜毁他名声,引裕王厌弃,好让你得偿所愿?”

  朱承业面上一滞,随即扯起嘴角,轻蔑一笑,“他的名声还用我毁吗?”

  一丝诧异在叶淮西眼中闪过。

  “哈哈哈……”

  朱承业竟仰头大笑起来,“他被困在这裕王府的高墙之内,我,也一样。真是世事弄人啊!……”

  这时,沈砚低沉的声音响起。

  “二公子不必气馁,夫人拖我们转告,请你不要怪她,若得圣上网开一面,保裕王血脉,愿公子得遂平生之志。”

  朱承业的声音陡然收住,立在堂中良久。

  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慢慢化开。

  ……

  出得朱承业院中,两人走进连廊。

  叶淮西忍不住问沈砚,“皇上会怎么处置他们?”

  沈砚:“王氏死罪可免,可能会被废为庶人,发配凤阳高墙终身囚禁。至于朱承业……,就看圣上如可考虑了,毕竟裕王一脉如今只剩他一人。”

  话音刚落,他似乎听到叶淮西轻叹了一声。

  “朱承业天资聪颖,有才能又热衷世俗成就;朱承嗣呢,虽资质平庸,好在天性爱自由,亦不喜功名;王氏性子恬静,不喜争斗只一心护子。想来裕王也是最了解他们的,如果他再果断些,再勇敢些,早早奏请皇上更换继承人,他们三人本该有各自最好的结局……”

  “只可惜没有如果……”

  沈砚被叶淮西甩在身后,他却并没有立马去追,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满眼探究。

  这个叶淮西,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瞧她了。

  走出裕王府,外面又飘起了雨。

  牛毛细雨,天地间雾蒙蒙一片。还好这回他们都带了伞。

  迈过裕王府高高的门槛,沈砚撑伞追上叶淮西。

  “叶淮西,这案子结了,你可愿随我去京城?”

  叶淮西停住脚步,转身。

  “去京城?”

  沈砚:“你先别着急拒绝我,我有充分的理由,你得跟我去。”

  叶淮西:“哦?”

  沈砚:“京中大案频仍,我想,你到那里才能更有用武之地。”

  叶淮西眯起眼睛,视线越过伞沿望向漫天雨幕,片刻后她一转身,径直走了。

  沈砚僵在原地:“叶淮西!”

  雨幕中,叶淮西扬了扬手,“让我想想,回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