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跟二公子不熟-《穿越大明女法医》

  夜已深了。

  沈砚背着手,站在窗前。从他的位置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叶淮西的屋子,还亮着灯。

  他勾了勾嘴角,正准备关窗,身后传来敲门声,是祁韶。

  祁韶刚从外面回来,见沈砚房间灯还亮着,便想着去瞧瞧。结果一开门,看到他站在窗前。

  “有心事?”祁韶看了眼他身后书案上的卷宗。

  沈砚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那叠案卷上,“霍九娘,王氏,朱承业,你觉得他们谁的嫌疑最大?”

  “还在想案子呢。”祁韶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来,“我以为你……”

  “我什么?”

  “没什么。”

  “祁韶!”

  沈砚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藏着掖着。

  祁韶为难地,“我以为你在想……叶姑娘。”

  沈砚哭笑不得,“你想歪了。”

  “我可没想歪。”祁韶辩解,“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祁韶叹口气,“你每次,但凡跟叶姑娘有什么争执,一准儿会……让着她。”

  祁韶本来想说被她欺负,想了想没敢说。

  沈砚倒是不在意,“就算是吧。”简单一句话之后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祁韶知他有意回避,也不纠缠,当即答道:“霍九娘。”

  “为何?”

  “霍九娘没说实话,初七那天,他们从湖上回到怡春院,她跟朱承嗣起了争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身上的伤,是朱承嗣弄的。”

  “你又去查她了?”

  “那天叶姑娘说她身上有伤,我就多了个心眼儿,花了些银子知道了不少。”

  “你还查到什么了?”

  “霍九娘魅力不小,除了朱承嗣,她还有一位裕王府的贵客。”

  沈砚立时警觉起来,“谁?”

  “朱承业。”

  当真是意料之外,沈砚缓缓坐直了身子。

  一大清早,街市喧嚣。

  莫黎对自己今天的一身行头颇为满意,她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拉过叶淮西,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松开她,满意地掸了掸自己的袖口。

  “还是我这身墨蓝贵气。”

  叶淮西瞥她一眼,“是是是,莫公子。”

  莫黎嘿嘿笑,“叶公子,我这还是头一回去那种地方,有点紧张啊。”

  叶淮西又瞥她一眼,“你紧张?没看出来。你都来了十年了,这地方你怕是没少去吧。”说着,指了指对面。

  可能是因为时间尚早,怡春院门口没什么人,不像平时,姑娘们都站在大街上招揽生意,公子官爷地吆喝,这会儿门口只有一个粉衣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喊着,略显冷清。

  见是两位贵公子,粉衣姑娘眼里先是一亮,“公子”二字还未出口,莫黎从腰间掏出块腰牌,那姑娘的脸色立马变得紧张起来,不敢怠慢,喊来老鸨,将他们迎了进去。

  霍九娘的房里今日换了香,有淡淡的兰花香味,温润香甜,与那日来时的清幽甘凉不同。一进房间,莫黎便朝叶淮西使眼色,想来这屋内布置陈设也是让她大为震惊。

  听到丫鬟通传,霍九娘停下手上笔墨,起身就要亲自给他们泡茶。

  莫黎碰了碰叶淮西的胳膊,用口型说:还会画画。

  叶淮西看她一眼,提醒她别大惊小怪,正此时,主人已经迎了上来。

  一身月白襦裙,霍九娘今日打扮依旧素雅,将叶淮西她们迎到茶案前,提壶倒茶间,朱唇轻启。

  “叶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叶淮西从莫黎手中接过一个罐子,放到茶案上,“不是什么名茶,姑娘尝尝。”

  霍九娘伸手将罐子拿过去,揭开盖子闻了闻,脸上立时有了笑意,“是好茶,多谢。”

  她的目光热忱,叶淮西被看得心头一阵发紧,最后只能将视线移开。

  “我们是奉了沈大人的令,有几件事还要再跟霍姑娘确认一下。”说话的是莫黎。

  原来昨晚沈砚听了祁韶的禀报后,本想直接就抓了霍九娘来审,叶淮西一边感叹锦衣卫抓人果然随意,这都还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说她可以再走一趟,这趟之后再抓人不迟。沈砚还真点头了。

  莫黎的口气生硬,但霍九娘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两位但问无妨。”

  “你可想过离开这里?”

  ……

  霍九娘手上动作一顿,愣了片刻。

  随即抬起那张挂着浅淡笑意的脸,“叶姑娘此话怎讲?”

  “霍蓉,常德府武陵县人,父亲霍亭之乃县衙小吏,从小读书识字,十三岁时父母先后病逝,被叔婶卖入怡春院……”

  叶淮西边说边注意霍九娘的脸色,却见她却是自始至终面色如常。

  “霍姑娘可还记得这些往事?”

  茶水煮沸的咕嘟声中,只听霍九娘淡淡道:“陈年旧事,我早就忘了。”

  叶淮西却是眸色深沉,盯住霍九娘,“是吗?我以为霍姑娘是身不由己。”

  “我在这里好好的,怡春院的头牌,多少公子老爷为我不惜一掷千金,风光无两。”

  叶淮西:“你真这样想吗?”

  霍九娘在叶淮西的目光中低下头,喝了口茶。

  茶杯堪堪放下的瞬间,叶淮西猛地握住霍九娘的胳膊,将袖子撸起老高,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

  霍九娘惊呼一声,就要去遮盖。

  叶淮西拗不过她,只得松开手,胸中怒气翻涌。

  “遮起来,不被人看到就不存在了吗?”

  霍九娘眼中泛起潮湿,“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说你身上的伤是朱承嗣干的,可是他都死了十天了,旧伤不好说,新伤呢,你这些伤,最近的也就三天前,怎么可能是他?”

  ……

  “不是他……”

  沉默中,霍九擦了眼泪,轻声道:“他连打我一巴掌都后悔得要死……”

  叶淮西看一眼莫黎。

  “这么说你们初七那天真的有过争执?”

  “是的。”霍九娘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来,伸手解开衣带,竟是将外衣脱了下来。

  眼前情景让叶淮西和莫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霍九娘秀丽的脸蛋下,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胳膊,后背,胸前,新伤连着旧伤,竟是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这……到底是哪个变态干的!”莫黎怒到极点,拔出剑就欲冲出去找那人算账。

  霍九娘穿上衣衫,“那天,他发现我身上有伤,他当时的反应跟你们今天一样,问我是谁,说要找那人渣算账,是我不肯告诉他。”

  “我知道你们会疑惑,有人愿意替我出头,这不是好事吗?”

  “可他是裕王府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为我这样的人出头只会遭世人讥笑唾骂,我不想害他。”

  没想到朱承嗣竟然会维护她。

  叶淮西深吸一口气,想着这朱承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外人口中的浪荡公子,却是霍九娘口中有情有义之人。

  霍九娘呢,明明可以依仗对方裕王长子的身份,却选择为了对方甘愿自己忍受。

  “你说他连打你一巴掌都后悔得要死,他打你了?为什么?”

  霍九娘面上一滞,放下茶盅,“因为我不肯告诉他是谁伤我,他一时气极。”

  叶淮西将信将疑,“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朱承业?”

  啪嗒!

  霍九娘一个没拿稳,茶盅掉到茶案上。她脸上明显有了一丝慌乱。

  “不是。我跟二公子不熟。”

  “那朱承嗣可知道你跟朱承业相识?”

  “知道……”

  霍九娘的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她唤来婢女,对叶淮西道:“叶姑娘请回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提到朱承业就这个反应,叶淮西心中不免有诸多疑惑。可今日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她和莫黎交换个眼神,道了声多有打扰,便出了霍九娘的屋子。

  怡春院门口,莫黎不甘心地抬头,看向二楼霍九娘那扇窗户。

  “她的话你信么?”

  叶淮西的目光看向远处,“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身上的伤是真的。”

  莫黎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自己又不肯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顿了顿,她又道:“她一个青楼女子,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叶淮西却碰了碰莫黎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摊子,“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你怎么就知道吃?”

  莫黎嘴上抗拒,可人还是跟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