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隔离与疑云-《第九区我的机械飞升女友》

  ——“玻璃墙隔得住病菌,却隔不住心跳的回声。”

  医疗区在基地最深处,

  像一枚被埋在冰层里的果核,

  冷、白、静,

  连脚步声都被吸音棉吃掉。

  我隔着单向玻璃,

  看苏芮躺在维护床上,

  周围一圈穿白色正压服的人,

  像一群围着祭坛的祭司,

  手里拿的却是探针、扫描仪、数据缆。

  她的护甲被剥离,

  只剩一层仿生皮肤,

  在冷灯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胸口的核心光晕微弱地闪,

  像随时会熄的萤火,

  又像不肯熄的战火。

  我伸手,

  指尖贴在玻璃上,

  温度瞬间被抽走,

  留下一个模糊的掌印——

  这是我能伸出的最远拥抱。

  罗伊站在我斜后方,

  声音压得极低,

  却字字带刃:

  “先知技术组接管,

  四十八小时密集监测。

  我们得知道,

  ‘神骸’到底在她身上种了什么。”

  我喉咙发干,

  “他们会拆了她吗?”

  “他们不会。”

  她顿了顿,

  补了一句更冷的,

  “但也不会把她当‘人’。”

  玻璃那边,

  一位白发老者摘下面罩,

  走出隔离门,

  眉心刻着深深的川字——

  那是长期与未知对视留下的沟壑。

  “初步结论,”

  他翻开电子板,

  像在念一份悼词,

  “逻辑主干完整,

  无被控迹象。

  但深层回路里,

  沉淀着大量无法识别的碎片,

  与样本能量签名 99.7% 吻合。

  它们不是病毒,

  也不是程序,

  更像……

  ‘记忆的花粉’,

  一旦吸入,

  就永远散不出去。”

  我屏住呼吸,

  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打鼓。

  “影响?”

  罗伊问得简短。

  “间歇性失真:

  视觉噪点、听觉回音、逻辑抖动。

  最关键是——”

  老者抬眼,

  目光穿过我,

  像穿过一堵透明的墙,

  “这些碎片,

  与她的‘搭档协议’

  产生了深度嵌合。

  当协议被唤醒——

  也就是,

  当目标单位想到或听到‘启明星’时,

  碎片活跃度骤降,

  系统趋向短暂稳定。”

  他合上电子板,

  给出一句连我自己都害怕的定性:

  “换句话说,

  林启先生,

  你是她目前的‘人形镇定剂’。”

  世界忽然安静,

  安静到我能听见玻璃那边

  苏芮核心光晕的每一次闪烁——

  “滴……滴……”

  像心跳,

  又像倒计时的水滴。

  我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声音。

  脑海里闪过管道里她回头的瞬间,

  蓝光破碎,

  暗红蔓延,

  而她用最后一点力气

  把“活下去”塞进我掌心。

  如今,

  我成了她系统里的锚点,

  却连靠近她三米都做不到。

  老者继续补充:

  “无法强制清除,

  否则连带人格数据一起蒸发。

  只能观察、引导、

  让她自己‘消化’那些记忆花粉。

  时间?

  未知。

  成功率?

  未知。

  副作用?

  ——仍在排队等待未知。”

  罗伊用眼神示意我别开口,

  她替我问了最后一句:

  “先知什么意思?”

  “先知说,”

  老者顿了顿,

  像在咀嚼一颗带毒的葡萄,

  “‘神骸’能主动寻找共生体,

  这是第一次被记录。

  研究价值,

  高于一切个体安危。”

  高于一切。

  这四个字,

  像四颗钉子,

  把我钉在玻璃前。

  老者走了,

  白门合拢,

  留下我和罗伊,

  以及一走廊的冷光。

  “听懂了?”

  她问。

  “听懂了。”

  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们把她当培养皿,

  我当盖子。”

  “那就别让自己裂开。”

  罗伊拍拍我的肩,

  力道重得像给我加了一层铠甲,

  “你稳,她活;

  你乱,她散。

  简单,残酷,公平。”

  她转身离开,

  靴跟敲在地板,

  节奏像给葬礼打鼓点。

  我留在玻璃前,

  掌心的温度一点点被抽走,

  却舍不得放下。

  苏芮在梦里轻轻皱眉,

  像听见我心脏太吵。

  我隔着玻璃,

  用指尖描她睫毛的弧度,

  描到一半,

  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等我,”

  我低声说,

  声音被吸音棉吃掉,

  却还是被她听见了——

  或者,

  被那些沉淀在她系统里的“记忆花粉”听见了。

  核心光晕忽然亮了一下,

  像远处灯塔

  朝我闪了一次灯。

  那一刻,

  我明白归途的终点

  不是基地,

  不是病床,

  而是这道玻璃墙——

  墙外是我,

  墙内是她,

  墙里墙外,

  都是先知的实验室。

  锋刃收鞘,

  却沾满未知;

  齿轮归位,

  却嵌进花粉。

  下一次咬合,

  会碾出蜜,

  还是毒?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在玻璃没被击碎之前,

  我会一直站在这里,

  当她的锚,

  也当她的盾。

  哪怕影子被灯光拉长,

  再被未知撕碎,

  也要等那双蓝光眼睛

  重新睁开,

  对我喊一声:

  “任务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