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人心所向立大旗-《嘴贱王者,舔遍万界》

  胡郎中花白的胡须,在粗重的喘息中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像一架迟钝的天平,在李闲递来的毛笔,和地上那几口晃眼的箱子之间,来回摇摆。

  一边,是倾覆一个甲子行医经验的狂言。

  另一边,是足以买下半座城池的真金白银。

  可最终,他的视线,穿过了这一切,落在了门口那些拥挤着、哭嚎着、咳嗽着的,一张张被绝望浸透的脸上。

  那些人,才是他这杆天平上,最重的砝码。

  “噗通。”

  一声闷响,不是胡郎中跪了,而是那个锦衣管事,被萧倾歌淡漠的一瞥,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声,仿佛惊醒了胡郎中。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握了一辈子脉枕和银针的手,此刻却抖得厉害。

  他没有去接李闲手中的笔。

  而是颤巍巍地,从自己的笔筒里,取出了那支用了几十年的旧笔。

  “老夫行医一生,救的是人。”他声音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今日,便跟你这后生疯一次,救一救这城!”

  说完,他将笔尖重重往砚台里一顿,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盯着李闲:“方子!”

  “好嘞!”

  李闲咧嘴一笑,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劲儿又回来了。他也不在意胡郎中没接他的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听好了!”他声音清朗,传遍了整个回春堂内外。

  “君药,用炮附子、干姜!量要大,要狠!以雷霆之势,破开阴煞寒凝!”

  “臣药,炙甘草、白术!固守中焦脾胃,护住元气根本!”

  “佐使,桂枝,还有……”李闲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内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话锋一转,“还有米!就是你们镇南王府发的那些粮食,取上好的粳米,熬成浓浓的米油,和药汤混在一起!”

  胡郎中握着笔的手猛地一僵。

  炮附子、干姜,皆是至阳至热的虎狼之药,寻常大夫用之如履薄冰。可李闲不仅敢用,还敢下重手。

  更让他震惊的,是最后那味“药”。

  以米油入药!

  药力驱邪,米油养命!

  这哪里是药方,这分明是一道“救命符”!先用最霸道的药力把人从鬼门关前拽回来,再用最温和的米粮吊住他们一口气!

  “爹!”胡巧激动地喊了一声,眼中异彩连连。

  胡郎中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笔走龙蛇,一个霸道而又充满生机的药方,跃然纸上。

  “方子有了,药呢?”胡郎中写完,抬头问道,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急迫。

  李闲打了个响指,看向云舒。

  云舒立刻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侯爷,这是从万魂门宝库中找到的药材清单,大部分都是些寻常药材,但储量极大。”

  “寻常药材,救的就是寻常人。”李闲满意地点头,他转向那个瘫在地上的锦衣管事,笑容和煦,“这位管事,你们几家,城里药铺的东家吧?现在,把你们库房里所有的炮附子、干姜、甘草……都给我送过来。”

  “你……你这是明抢!”那管事色厉内荏地吼道。

  “不不不。”李闲摇了摇手指,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这是‘征用’。你们是出药,我出钱。”

  他指了指那几口大箱子:“看见没?金子。按市价,我三倍收。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卖。”

  李闲站起身,环视堂内堂外,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各位冯家渡的父老乡亲!”

  “镇南王府的人告诉你们,你们遭了天谴,染了诅咒,只能跪下来求他们的王爷庇佑!”

  “我呸!”

  他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言辞粗鄙,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他们从麻木中惊醒。

  “什么狗屁诅咒?那是人家镇南王嫌你们死得慢,给你们找的体面借口!真信了,就是蠢死,不是病死!”他指着远处镇南军的方向,嗤笑道,“他们发点米汤,是怕你们没力气磕头谢恩!老子给你们药,是让你们有力气站起来,自己把命抢回来!想当磕头虫还是想当活命人,自己选!

  李闲的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人群中的干柴。

  恐惧,在求生的欲望面前,会变成最可怕的愤怒。

  “凭什么不给药!”

  “我家娃儿快不行了!”

  “开仓!开仓!”

  门外,人群开始骚动,一双双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几个富商管事。

  那几个管事脸都白了,他们毫不怀疑,只要李闲一声令下,这些快要疯了的灾民会把他们活活撕碎。

  那几个管事看着门外一双双要吃人的眼睛,听着隐隐传来的磨牙声,吓得魂飞魄散,毫不怀疑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就会被当场撕成碎片。“我……我们卖!我们卖!”最先开口的,还是那个瘫软的管事,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就对了嘛。”李闲笑得像个奸商,“云舒执事,带人,带钱,跟着几位管事去‘取’药。记得,态度要好,我们是买卖,不是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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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领命,点了几个精干的女弟子,又从人群中挑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押着那几个魂不附体的管事,浩浩荡荡地去了。

  回春堂内外,短暂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闲身上。

  他们眼中,不再是迷茫和恐惧,而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看我干什么?活都分下去了,动起来啊!”李闲一拍巴掌,开始发号施令。

  “胡郎中,胡巧姑娘,你们负责统筹,辨药,分拣,监督熬药的火候!你们是总指挥!”

  “回春堂的伙计,还有城里其他药铺的郎中、学徒,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找来!你们是技术骨干!”

  “剩下的,有力气的男人,去劈柴,去挑水!把城里所有能找到的大锅,都给我架起来!咱们就在这回春堂门口,当街熬药!”

  “女人们,负责照顾病患,分发药汤和米粥!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丈夫,能不能活,就看你们的了!”

  他的声音,没有用法力,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和煽动性。

  没人再哭喊,没人再哀求。

  绝望的人们,一旦被赋予了明确的目标和一丝希望,就会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

  很快,整个回春堂门前的街道,就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有序的工地。

  劈柴声,水桶的晃荡声,人们的吆喝声,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一口口大锅被架了起来,熊熊的火焰,映红了人们苍白却坚毅的脸。

  浓烈的药香,开始在这片被血色和怨气笼罩的土地上,顽强地弥漫开来。

  李闲站在回春堂的台阶上,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知道,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镇南王府的粮食,也总有发完的时候。

  真正的生机,从来不是靠别人的施舍。

  而是要让这些已经跪下去的人,重新找到自己的脊梁,靠自己的双手,去刨出一条活路。

  这,才是最大的功德。

  “侯爷。”云舒不知何时回到了他身边,脸上沾着灰,眼神却亮得惊人,“药材都运来了,堆满了三个院子。按您的吩咐,三倍市价,钱货两讫,那些商户还主动派了伙计来帮忙。”

  “干得不错。”李闲点头赞许。

  “还有,”云舒压低了声音,“镇南军的人看到了,但……但他们没敢管。”

  “他们不敢。”李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擎苍要的是人心,是‘庇佑万民’的好名声。在上万灾民面前,公然阻挠我们救人?他丢不起这个人。”

  萧倾歌走到他另一侧,清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升腾着白色蒸汽的大锅。

  “药汤,能救人命。”她淡淡开口,“但救不了被‘诅咒’蛊惑的人心。”

  李闲闻言,回头冲她咧嘴一笑,压低声音道:“老板娘,饭要一口一口吃,人心要一点一点偷。今天,咱们先用这碗药汤,在他们心里砸开一道缝,等他们活下来了,自然会想,到底是谁在救他们,谁在咒他们。”

  说完,他才转身,从一个妇人手里接过了那第一碗滚烫的药汤。

  药汤呈深褐色,气味辛辣刺鼻,但混杂着米油的香气,竟有种奇异的厚重感。

  他端着碗,走到一个蜷缩在墙角,咳嗽得撕心裂肺的老人面前。

  老人已经神志不清,只是出于本能地颤抖。

  李闲蹲下身,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汤,吹了吹,小心地喂到老人干裂的嘴边。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了过来。

  一勺,两勺……

  滚烫的药汤,顺着老人的喉咙滑下。

  奇迹般地,那剧烈的咳嗽,竟渐渐平息了。

  老人原本青灰的脸色,也泛起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李闲将剩下的半碗药汤,塞到旁边一个目瞪口呆的孩童手里。

  “你爹。喂他。”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重如千钧。

  “看见了吗?”

  “没有什么天谴,没有什么诅咒。”

  “只是一碗能救命的药,和一群不想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