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又凭什么相信他-《HP蝙蝠和知更鸟》

  ————书接上回————

  他没有注意到,在走廊另一端的阴影里,斯内普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黑眸冰冷地注视着散去的人群,也注视着他脸上犹豫和困惑的神情。

  那一整天,无论杰米走到哪里,在做些什么,关于斯内普和巨怪的流言就像一只赶不走的狐媚子,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

  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让他们练习让羽毛笔跳舞,他的羽毛笔却只是在桌上焦躁地来回划动,写满了无形的“为什么”。他想不通,如果斯内普真想制造混乱,为什么第一时间冲回礼堂确保学生安全(尽管方式粗暴)?又为什么偏偏是昨晚,在他魔力即将暴动的时刻,精准地出现?

  图书馆里,他对着《近代魔法史判例精选》发呆,目光落在被画满着重线的“单一证人证词局限性”上。哈利·波特只有一个人看到了,不是吗?就算加上罗恩·韦斯莱,也只是两个人。他们会不会看错了?或者……误解了什么?

  午餐时,他听到隔壁桌的拉文克劳在讨论斯内普小腿的伤,语气笃定地认为是三头犬咬的。杰米捏紧了勺子。他想起在蜘蛛尾巷,曾见过斯内普处理一种危险的黑魔法植物,小腿被藤蔓划出过类似的伤口……会不会是别的原因?

  他甚至在照顾温室里的蒲绒绒时走了神。小家伙用治愈的前爪扒拉他的手指,他却在想:斯内普如果真的那么邪恶,为什么会默许他收留这些“麻烦”,甚至暗中提供帮助?

  这些零碎的、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像一块块拼图,在他心里慢慢组合。它们无法构成一个能说服任何人的确凿证据,却在他心中描绘出一个与流言中截然不同的形象——一个严厉、刻薄,却会在无人知晓的暗处,默默伸出手的形象。

  地窖里,斯内普正在批改一年级那堆堪称灾难的疥疮药水论文。他烦躁地扔下一张被墨水污损的羊皮纸,抬头看向墙上的魔法水幕——上面显示着杰米一整天的行动轨迹,在图书馆“证据学”书架前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他冷哼一声,却在下一份赫奇帕奇的论文上,只扣了五分。

  当杰米穿过庭院,看见哈利、罗恩和赫敏正头碰头地聚在山毛榉树下——那棵本属于他的“安全树”下——激烈讨论时,一股灼热的情感猛地冲上他的头顶。他清楚地听到“斯内普”、“巨怪”、“阴谋”这些词汇碎片从他们口中迸出。

  那一刻,连日来积压的困惑、犹豫,以及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属于他和斯内普之间的秘密细节,瞬间转化为一种滚烫的、几乎让他颤抖的愤懑。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雪球在他口袋里不安地“咔嗒”一声,蒲绒绒也从他肩头抬起脑袋。

  就算他是救世主,说话也要拿出证据!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他不再迟疑,几乎是冲动地,大步走到了三人组面前。

  哈利、罗恩和赫敏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脸色涨红的赫奇帕奇。杰米翠蓝的眼睛里燃烧着罕见的火焰,他平时总是温和甚至有些怯懦的声音,此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波特,”他直视着哈利那双着名的绿眼睛,“你说斯内普教授放入了巨怪,除了你看到他的腿受伤之外,还有别的证据吗?”

  罗恩立刻站了起来,红头发像火焰一样仿佛要竖起来:“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哈利吗?”

  “我只是在问证据!”杰米毫不退缩,他想起那本《判例精选》里的着重线,“亲眼所见也可能产生误解。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的伤可能来自别处?比如……处理某种危险的魔药材料?”他想起了蜘蛛尾巷的那个雨夜。

  赫敏皱起了眉头,她审视着杰米:“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斯内普?”

  “我不是相信他!”杰米的声音提高了,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维护,“我是不相信没有确凿证据就轻易定下的罪名!”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面对的是整个霍格沃茨几乎都崇拜的救世主,但他无法再沉默下去。那些只有他见过的、斯内普在阴影中流露出的细微温柔,此刻成了他勇气来源。(对峙的裂痕)

  杰米的手在袖中剧烈颤抖,指节攥得发白。赫敏那句未完的话像淬毒的冰锥悬在半空,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

  什么理由?说啊!

  他的声音劈开了庭院的风,连树梢的鸟雀都惊飞而起。雪球从领口窜出,炸开全身绒毛对着三人组发出蛇一般的嘶鸣;蒲绒绒滚落在地,粉色长鼻指向赫敏魔杖尖端迸出的火星。

  罗恩的魔杖已经抽出半截:你竟敢——

  三头犬路威。赫敏突然打断,棕发像狮鬃般在脑后震动,万圣节前夜,我们亲眼看见斯内普拖着流血的腿从四楼禁区出来!

  空气骤然凝固。杰米想起今早《预言家日报》角落里的简讯:【古灵阁713金库已确认遭非法入侵】——日期正是他们去对角巷那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所以?他向前踏出一步,影子被夕阳拉得又长又锐利,你们看见他解开路威的催眠音乐了?看见他碰了活板门?还是说——他的视线突然钉在哈利额头的伤疤上,救世主的疤痕能当真相探测器用?

  哈利猛地按住额头,伤疤在刘海下泛出淡红。

  我们听到他在威胁奇洛!罗恩尖叫,说‘不知道能不能同时盯住两个敌人’!

  杰米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变了个人,翠蓝眼底浮起与地窖如出一辙的冷雾。

  真巧。他从袍袋抽出那卷《执法行为准则》,档案纸在风中猎猎作响,昨天斯内普教授刚用这句话教训过某个在课堂上同时炸飞坩埚和天平的学生——需要我请隆巴顿来作证吗?

  赫敏的嘴唇无声开合,突然从变形课课本里抽出一页被墨水污损的笔记——那是斯内普在教师休息室留下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案》,边缘批注着与奇洛结巴腔调完全相同的古代如尼文。

  一直不说话的哈利突然出声“你呢?你又凭什么相信他?你有证据吗?”

  哈利这句话像一记精准的冰冻咒,瞬间击中了杰米。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噗”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空洞。

  你呢?你又凭什么相信他?

  是啊,他凭什么?

  那些深夜出现在床头的药水,那些黑袍上歪歪扭扭的补丁,那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关于月光草和非洲树蛇皮的处理方式,那些在魔力暴动时稳定输入他体内的冰冷魔力,还有寝室里挥之不去的、令他安心的苦艾冷香……

  这些能说吗?这些琐碎的、私密的、甚至有些难以启齿的细节,如何能成为为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在所有人眼中都阴沉、刻薄、偏袒斯莱特林的前食死徒——辩护的证据?

  在哈利·波特亲眼所见的“铁证”面前,他的这些感受,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多么……可笑。就像试图用一根绒毛去抵挡一道恶咒。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那股支撑着他的愤懑之气消散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无力感和……一丝被看穿心思的狼狈。

  雪球在他口袋里焦躁地抓挠,蒲绒绒用鼻子轻轻蹭他冰凉的手指。

  杰米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低下头,避开了哈利那双充满质疑的绿眼睛,也避开了赫敏审视的目光和罗恩依旧气愤的表情。

  杰米眼中火焰熄灭的瞬间,那几个跟着哈利他们的格兰芬多学生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早就看这个为斯内普辩护的赫奇帕奇不顺眼了。

  “怎么,没话说了?”一个高壮的男生猛地推了杰米一把。

  杰米踉跄着后退,怀里的《高级大脑封闭术入门》和那卷《执法行为准则》脱手飞出。另一个学生抢过书,狞笑着,用力将它们扔向了不远处的黑湖。

  “不!”杰米惊呼,但只能眼睁睁看着书本在空中划出弧线,“噗通”一声落入冰冷的湖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雪球从他口袋里惊恐地窜出,想往他袍子里钻。那个高壮的男生看到了,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抬起脚就朝着那团小小的身体踩去——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重蹈覆辙。孤儿院的霸凌。

  那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杰米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那只即将落下的脚。在混乱中,他一把抓起吓呆了的雪球,用尽全力将它抛向旁边那棵山毛榉树的枝桠。

  “快跑!”他对着雪球嘶喊。

  雪球在空中灵巧地翻滚,细长的爪子牢牢勾住了树枝,迅速消失在浓密的树叶中。

  “嘿!你竟敢——”被撞开的男生恼羞成怒,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围了上来。

  “别惹事了!”罗恩拉着哈利的胳膊,想把他们拽走,脸上带着不安。

  赫敏的注意力似乎还停留在刚才关于证据的辩论上,她试图上前阻拦:“住手!你们不能——”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了。杰米被粗暴地推搡着,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他看着眼前几张带着恶意和嘲弄的脸,看着远处犹豫不决的哈利和罗恩,看着焦急却无法靠近的赫敏……

  冰冷的绝望感,比黑湖的水还要刺骨,瞬间淹没了他。

  在城堡三楼的窗户后,斯内普正巧转身离开窗边,去处理一批急需分类的非洲树蛇皮。他的黑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丝尘埃,完全错过了庭院中正在发生的、针对那个男孩的围攻。

  赫敏看着被围住的杰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转身朝着城堡跑去,她的声音带着焦急:“我去叫教授!”

  然而,她的离开并没有让霸凌停止。那个高壮的格兰芬多男生狞笑着,从旁边捡起一个不知谁留下的水壶,将里面冰冷的、带着泥污的剩水,朝着蜷缩在树下的杰米当头泼下。

  “呃!”

  刺骨的冰冷瞬间浸透了杰米的袍子和头发,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和脖颈往下淌,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湿透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沉,屈辱感和无助感像这冷水一样,几乎要将他冻结。

  与此同时,雪球在茂密的山毛榉树枝桠间疯狂逃窜。小家伙吓坏了,细长的爪子被粗糙的树皮磨出了血,但它不敢停下。它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在无数次危机中被证明有效的本能——

  找斯内普!

  它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凭借着对那独特苦艾冷香的敏锐感知,利用树枝、藤蔓、甚至城堡外墙的浮雕作为掩护,拼尽全力朝着地窖的方向冲去。它记得那条路,记得那个虽然总是散发着可怕气息、却会在它偷吃月长石后只是冷嘲热讽、并给它提供更好营养剂的黑袍男人。

  地窖办公室里,斯内普刚将处理好的蛇皮放入储藏柜,突然,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某种极其细微、但尖锐的魔法波动——类似于护树罗锅极度惊恐时释放的求救信号——穿透了厚重的石门,刺痛了他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