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风波暂平,暗夜潜行-《重生之婉清传》

  朱府的深秋,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雪后,彻底陷入了某种僵持的平静。

  凝香院和朱婉如的院门依旧紧闭,如同两座被遗忘的孤岛,再听不到往日的丝竹欢笑,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下人们经过时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加快速度,生怕惊动了里面不知是沉睡还是蛰伏的猛兽。

  柳姨娘的掌家权被夺,中馈暂由老夫人接管。虽然老夫人年事已高,并不亲自处理所有琐事,大多交由几位信得过的老嬷嬷操持,但风气却为之一肃。往日那些仗着柳姨娘势、偷奸耍滑、克扣份例的管事们顿时收敛了许多,府中的各项用度开销似乎也清晰规整了不少。

  朱婉清的日子似乎也好过了许多。份例按时足量发放,饮食起居无人再敢刻意刁难。她去寿安堂请安时,祖母的态度愈发温和,偶尔还会留她多说会儿话,问及她读什么书,身体调养得如何。父亲朱正弘虽依旧严肃寡言,但偶尔在府中撞见,也不会再视而不见,甚至会微微颔首,问一句“身子可大好了”,虽略显生硬,却已是前所未有的改变。

  表面上,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那场惊心动魄的王府风波,似乎正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人们淡忘,只成为茶余饭后一则偶尔被提及的、关于朱家二小姐如何愚蠢恶毒、大小姐如何沉冤得雪的谈资。

  在这份看似和谐的平静之下,朱婉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警惕。

  她清楚,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是敌人被迫收缩爪牙、舔舐伤口时的暂时蛰伏。柳姨娘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绝不可能就此甘心失败。那日的屈辱和损失,只会让她们的恨意发酵得更加恶毒。

  她每日依旧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待在静月轩。看书,习字,调养身体。偶尔,会在秋月的陪伴下,去花园走走,但绝不会再靠近任何偏僻的水边或高处。

  她看似无所事事,实则心神从未松懈。

  妆匣最底层,那支神秘的紫檀木蓝宝簪静静地躺着,如同一个沉默的谜团,时刻提醒着她,在这四方宅院之外,还有未知的目光在注视着这里。她研究了无数次,除了那根淬毒的尖刺,再无其他发现。赠簪之人,目的不明,是友是敌,难以判断。这份未知,像一片淡淡的阴影,萦绕在心头。

  通过小柱子,她对锦瑟绸缎庄乃至母亲其他几处嫁妆产业的了解逐渐增多。哪个掌柜是柳姨娘的忠实走狗,哪个伙计常受打压,哪个庄子收成最好却被虚报亏损…信息零零碎碎地汇集而来,在她脑海中慢慢拼凑出一幅被贪婪侵蚀的图谱。

  她也让秋月,通过送桂花糕,试探着向秋月的哥哥传递了更明确的信息,打探一位可靠的、与锦瑟绸缎庄有旧、或许能递话给孙老掌柜的中间人。事情正在缓慢却切实地推进着。

  种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撒下,只待合适的时机浇灌,或许便能生根发芽。

  这一切,都在无人察觉的暗处悄然进行着。

  朱婉清像一位最有耐心的棋手,在对手暂时沉默的间隙,一点点地布置着自己的棋局,落子无声,却目标明确。

  夜色渐深,寒风呼啸着刮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

  朱婉清屏退了秋月,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屋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将她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窗外,漆黑的夜空下,朱府的亭台楼阁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一头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隐约传来,更衬得这夜寂静深重。

  她推开一丝窗缝,凛冽的寒风立刻倒灌进来,吹得她衣袂翻飞,发丝拂面。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只是极目望向远方,目光似乎要穿透这重重高墙和无边的黑夜,看到更远的地方。

  那里有她失去的一切,也有她将要夺取的未来。

  平静?不,这从来都不是平静。

  这是硝烟散尽后,重新填装弹药、擦拭刀锋的短暂间隙。是暴风雨在积蓄更大能量时,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她知道,柳姨娘和朱婉如绝不会坐以待毙。她们的报复,只会来得更隐蔽,更狠毒。父亲的态度暧昧难测,祖母的庇护亦有界限。府外,李铭晟的嫉恨、永昌伯府的态度、安王妃的关注、还有那神秘赠礼之人。。。。。。一切都是变数。

  前路凶险,步步惊心。

  站在窗前,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

  就在这时,极高极远的一处暗处,朱府外围某座相邻府邸的屋脊之上,一个几乎与浓重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凝固的雕像般,静静伫立着。

  黑影的目光,穿越漫长的距离,精准地落在那扇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上,落在那扇窗前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身影上。

  无声无息,如同暗夜的一部分。

  仿佛已经监视了许久许久。

  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残雪枯叶。

  那黑影微微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后滑去,彻底消失在了屋脊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呼啸的风声,包裹着这座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深宅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