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子时赤烟起-《大殷王朝之墨香剑影》

  虎符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殷破军掌心的余温和一种铁血肃杀的气息。沈默将其紧紧攥住,仿佛握住了一道劈开黑暗的雷霆。

  “跟我来。”引路的黑衣人——甲三,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他转身,推开密室另一侧一扇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暗门,露出后面一条更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阶梯。

  沈默最后看了一眼殷破军那如山岳般沉稳又隐含爆裂力量的背影,不再犹豫,紧随甲三踏入新的黑暗。

  阶梯陡峭,深入地下,空气愈发阴冷潮湿,墙壁上开始出现冷凝的水珠。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隐约的、压抑的金属摩擦与呼吸声。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比殷破军所在密室更为广阔的地下空间。这里更像一个军营的简略版,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

  约莫二十名与甲三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正沉默地进行着战前最后的准备。擦拭淬毒弩箭的,检查钩索韧性的,调试造型奇特兵刃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他们的眼神如同打磨过的寒铁,冰冷、锐利,蕴含着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和对生死的漠然。

  当甲三带着沈默出现,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止,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没有询问,没有骚动,只有一片死寂的等待。

  甲三上前一步,面向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间中:“破军令!自此刻起,尔等皆奉沈默大人号令,直至任务终结。违令者,斩!”

  “是!”二十余人同时低喝,声音沉闷如雷,震得墙壁上的水珠簌簌落下。

  甲三随即转向沈默,递过一张绘制在韧性极佳兽皮上的图纸:“大人,此乃冰窖内外详图。守卫配置、轮换间隙、‘锁龙石’机关推测,皆在于此。”

  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这肃杀场面而微微加速的心跳,接过图纸,迅速展开。昏黄的灯光下,冰窖的结构、通道、可能的埋伏点、以及那块至关重要的“锁龙石”机关被清晰标注。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将每一个细节深深烙印在脑海。

  “甲三,”沈默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沉默的战争机器,“我们的目标明确:救追命,夺‘钥匙’。子时赤烟起,你率主力强攻冰窖正门,制造最大混乱,吸引守卫注意。”

  他目光转向人群:“我需要五人,精于潜行、破障、无声击杀,随我另寻路径潜入内部,直捣黄龙。”

  话音落下,五道身影无声出列。他们身形更为精干,气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正是执行此类任务的绝佳人选。

  沈默将图纸上标注的一处废弃通风口和几条隐秘路经指给他们:“记住,潜入后第一要务,是寻找并解除‘锁龙石’威胁,为后续撤离打开通道。其次才是搜寻追命和‘钥匙’。若遇首领‘鬼医’阎罗,不可力敌,以周旋、牵制为主,待我前来。”

  五人齐齐拱手,眼神锐利,表示领命。

  “甲三,正面之敌,务必使其认为此乃主攻方向。但需保存实力,待我信号,即刻接应撤离。”

  “遵命!”甲三沉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对沈默清晰指令的认可。

  安排已定,众人不再言语,各自进行最后的调整。据点内只剩下装备与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那越来越浓重、几乎令人窒息的战前压抑。空气中弥漫着钢铁、油脂和一种冰冷的决心混合的气味。

  沈默靠坐在墙角,闭上眼睛,将冰窖的立体结构图、守卫可能的反应、阎罗的诡谲手段,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灵魂深处的灼烧感并未停歇,却仿佛化作了某种冰冷的燃料,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异常清醒和专注的状态。

  怀中的凤形玉佩与太极短针紧贴着肌肤,一温一凉。风铃的冷眼旁观,殷破军的深沉布局,追命的陷落……所有的线索和压力,最终都汇聚于他一身,汇聚于即将到来的子时。

  他摒弃了一切杂念,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深渊洞开之前,斩断那伸向祭坛的黑手!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流淌。

  地底无法直接听到更鼓,但每个人体内仿佛都有一座精确的沙漏。

  当那股弥漫在空间中的压抑达到顶点时,沈默猛地睁开了眼睛。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死士也同时起身,目光灼灼地聚焦在他身上。

  无需任何言语。

  他站起身,率先走向通往地面的出口。甲三率领主力沉默跟上,那五名尖兵则如同鬼魅般融入不同的阴影,消失在另外的通道。

  重返地面,夜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隐约的喧嚣。皇城巨大的轮廓在稀疏星月下愈显森然。东南角楼,依旧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

  沈默与甲三等人潜行至预定的出击位置——一处靠近内承运库的废弃宫院断墙后,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死死锁定那遥远的角楼顶端。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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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

  一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恶魔睁开的独眼,猛地从角楼顶部跳跃而出,瞬间撕裂夜幕,化作一道笔直、炽烈、宣告杀戮开启的赤色烟柱,直冲云霄!

  赤烟起!时机至!

  “行动!”沈默的声音冰冷如北地寒铁,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约好了一般,皇城各处猛地爆发出数处巨大的骚乱和冲天的火光!那是殷破军布置的其他力量,在同一时刻发难,将混乱与恐慌如同瘟疫般投向这座帝国的核心!

  “护驾!有逆贼作乱!”

  “走水了!快,快去救火!”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惊呼、怒吼、兵刃撞击、奔跑的脚步声……瞬间将皇城之夜搅得天翻地覆!

  冰窖方向传来的骚动尤为明显,守卫的呼喝与急促调动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全面混乱打了个措手不及,注意力被成功吸引。

  “甲三!”沈默低喝。

  “在!”甲三眼中凶光爆射,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向前一挥,“第一队,随我攻破正门!第二队,抢占两侧制高点,弩箭覆盖!”

  “杀——!”

  二十余名死士如同挣脱锁链的凶兽,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悍然扑向冰窖那瞬间警铃大作的正门!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刀剑碰撞的刺耳爆鸣、垂死者的短促惨嚎,顷刻间将那片区域化作了吞噬生命的血腥漩涡!

  正面强攻,以最猛烈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而沈默,在甲三等人成功吸引住绝大部分火力的电光石火之间,身形已如一道贴地疾掠的淡烟,沿着规划好的、远离主战场的偏僻路径,向着冰窖侧后方那个标注为“废弃通风口”的薄弱点,疾射而去!

  他的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厮杀与冲天烈焰。

  他的前方,是更深沉的黑暗与决定命运的未知。

  子时的钟声,于九天之上,伴随着地面的喊杀,轰然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