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影楼”与境北-《大殷王朝之墨香剑影》

  沈默的铁腕如同冰风暴,迅速席卷朝野。漕运总督王焕被革职锁拿的消息尚未冷却,两淮盐运使周斌被就地正法、悬首示众的邸报已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天下。与此同时,对赵王、楚王申饬并削减护卫的明发谕旨,更是如同两道惊雷,炸响在诸多心怀异志的藩王头顶。

  京城表面上一片肃杀,风声鹤唳。往日里车水马龙、宴饮不断的各大王府门庭冷落,往来官员行色匆匆,生怕与“谋逆”、“结党”等字眼扯上关系。茶楼酒肆之中,无人敢公开议论朝政,偶有交头接耳,声音也压得极低,眼神闪烁间,皆是对那座巍峨镇国公府的深深敬畏与恐惧。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湍急凶险。

  镇国公府,书房。

  烛火将沈默的身影拉长,投在挂于墙上的巨幅大胤疆域图上。他手中并非朱笔,而是一枚看似普通的黑色令牌——正是从那魂咒老者身上搜得、属于影楼的信物。令牌触手冰凉,背面雕刻着一个模糊的、隐匿于云雾中的楼阁图案,正面则是一个数字——“柒”。

  “查得如何?”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不带丝毫波澜。

  追命如同影子般从角落浮现,单膝跪地,低声道:“回国公爷,根据令牌线索,结合我们安插在各处的暗桩回报,影楼组织极其严密,成员皆以数字代号相称。这‘柒’,应是指其在组织中的排名或序列。持有此令牌者,有权调动一定区域内的影楼资源。”

  他顿了顿,继续道:“目前可知,影楼在大胤境内活动频繁,据点隐秘,多伪装成商行、镖局甚至青楼。其与各地藩王、豪强,乃至……朝中某些官员,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赵王府近半年来,便有数笔来历不明的大额金银流出,最终流向,皆指向几家与影楼疑似有关的商号。”

  沈默指尖摩挲着令牌上冰冷的纹路,眼神锐利如刀。影楼,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不仅在西漠对他穷追不舍,更将触角伸向了朝堂,与藩王勾结。其图谋,绝不仅仅是地心火莲那么简单。

  “赵王……楚王……”沈默的目光落在疆域图上那两个被朱笔圈出的藩国位置,“他们近日有何动静?”

  “回禀国公爷,明面上,赵王、楚王均已上表谢罪,表示谨遵圣谕,闭门思过,并开始裁撤部分护卫。但暗地里,”追命声音更冷,“两家王府与周边州府驻军将领往来骤然密切,夜间更有大队物资秘密运入王府。我们的人还发现,有疑似影楼高手,频繁出入赵王府后门。”

  “果然按捺不住了。”沈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将他们所有暗中往来的名单、物资清单、密会地点,全部记录下来。”

  “是!”

  追命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国公爷,还有一事……近日京城之中,关于您的流言蜚语渐起。有说您……功高震主,欺凌幼帝;有说您修炼邪功,性情大变;还有说您……与幽冥教余孽有所牵连……背后,似乎有人在推波助澜。”

  沈默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淡淡道:“跳梁小丑,何足道哉。让他们传。传得越凶,背后之人便暴露得越快。”

  他挥了挥手,追命会意,无声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沈默走到窗边,夜风吹拂,带着深秋的寒意。他怀中那枚玉盒依旧冰冷,昨夜那瞬息的流光再未出现,仿佛真的只是他的一场幻梦。但那份微弱的悸动,却已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未曾彻底平息。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赤金色的灵元悄然浮现,如同温顺的火苗般跳跃。随着他心念微动,灵元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边缘处渐渐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灰败与死寂,散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灼热生机,而是带上了一种湮灭万物的气息——这正是火莲之力中蕴含的“毁灭”一面,在与幽冥诅咒对抗后被引动出来。

  他尝试着将这一丝毁灭气息剥离、控制。这并非易事,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泾渭分明又相互纠缠,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反噬。但他必须掌控它,这不仅是为了更强的力量,更是因为……他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这股毁灭之力,或许与胤凰魂体的现状,与那幽冥诅咒的根源,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就在他全神贯注引导体内灵元之时,胸口的玉盒,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视觉上的光华,而是一种……触感!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温暖的丝线,轻轻拂过他的心脏!

  沈默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停滞,连呼吸都屏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着,将灵元收回,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胸口那方寸之地。

  来了……又来了!

  不是错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紧贴皮肤的玉盒,正在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温热!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无比!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带着依恋与迷茫的意念,如同初生婴儿的呓语,隐隐约约地传入他的脑海深处。

  “沈……默……”

  “冷……”

  “好黑……”

  破碎的,模糊的,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凰儿!”沈默在心中狂喊,巨大的喜悦与酸楚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他试图用神识回应,用自身温和的火行灵元去包裹那玉盒,传递他的思念与呼唤。

  然而,那微弱的温热与意念,如同昙花一现,在持续了短短数息之后,便再次迅速消退,玉盒重新变得冰冷沉寂,再无任何声息。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深潭中偶然泛起的一个气泡,破灭后,只剩下更深的寂静。

  沈默维持着那个姿势,在窗前站了许久,任由夜风吹拂他冰冷的额发。狂喜过后,是更深的无力与焦灼。他能感觉到她,却无法抓住她,无法与她交流,更不知如何才能让她真正醒来。

  这种看得见希望却触摸不到的感觉,远比彻底的绝望更加煎熬。

  他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底赤金色的火焰疯狂涌动,最终又被他强行压下,化为一片深沉的、压抑的暗涌。

  力量……他还需要更强的力量,更需要找到那条通往她苏醒的路!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云隐略显急促的声音:“沈小友!”

  沈默深吸一口气,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冷峻,转身开门。

  云隐站在门外,脸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封密信:“刚接到北境冯闯八百里加急!边境那几个部落突然联合发动袭击,规模远超以往,而且……军中发现了这个!”

  他将密信递给沈默,信纸中夹着一小片黑色的布料,上面绣着一个模糊的、隐匿于云雾中的楼阁图案——与那影楼令牌上的图案,一般无二!

  影楼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北境军中!

  沈默看着那布料,眼中的寒意瞬间达到了顶点。

  内有权臣掣肘,外有藩王异动,江湖杀手环伺,边境烽烟再起!

  而这错综复杂的蛛网中心,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神秘莫测的——影楼!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是战火燃起的方向。

  “传令冯闯,坚决反击,凡有勾结外敌、扰乱军心者,无论背景,格杀勿论!”

  “令兵部,即刻调拨粮草军械,支援北境!”

  “令暗卫,全力彻查影楼与北境部落、乃至朝中任何人的联系!”

  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杀意。

  多事之秋,唯有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这浑浊的世道,便由他这双沾染了地火与鲜血的手,来彻底涤荡!

  他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怀中那再无动静的玉盒,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凰儿,等我。

  待我扫清这漫天阴霾,定为你……迎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