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承运殿那场决定性的交锋后,沈月凝被带入了一个更加令人窒息的境地。萧绝并未限制她的行动——她依然可以在听雪堂内“自由”活动,但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实质的枷锁,沉重地套在她的脖颈上。
“想”。
这个字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萧绝不再送来具体的卷宗,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精心筛选过的、关于前朝慕容氏历史、皇陵规制、甚至是某些玄奥符箓、古老传说的典籍片段。他在为她“创造”环境,逼迫她去“触动”那深植于血脉中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沈月凝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她必须“想”出点什么,否则期限一到,等待她的将是萧绝毫不留情的清算。然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慕容氏血脉感应”多半是她情急之下的胡诌,读心术也并非万能的宝藏探测仪。
她像是在走一条根本没有路的悬崖,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步步紧逼的猛虎。
绝境之中,求生的本能催生了最极致的冷静。
她不再试图去“编造”具体的梦境或感应。那样太容易被拆穿。她转而采取了一种更隐晦、也更耗费心力的策略——深度关联与逻辑推演。
她开始真正沉下心来,如同一个最严谨的学者,疯狂地钻研那些被送来的典籍。她将读心术捕捉到的、来自萧绝、阿史那云、甚至那些卷宗撰写者心中关于“阴影之蛇”、“蚀骨之钥”、“不朽之壁”的零星认知碎片,与典籍中的记载相互对照、印证。
她像一个在黑暗迷宫中摸索的盲人,依靠着指尖触碰到的每一寸墙壁(信息碎片),在心中艰难地绘制着迷宫的地图。
几天几夜的废寝忘食,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因为极度的专注和思考,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生命的最后火焰。
她发现,“阴影之蛇”的记载虽然邪恶诡异,但其行事风格和某些图腾变体,竟与前朝慕容氏镇压过的一些古老邪教有相似之处。
“蚀骨之钥”这个名称,在一些涉及禁忌炼金术和灵魂契约的残卷中,偶有提及,常与“代价”、“束缚”、“开启幽冥”等恐怖词汇相连。
而“不朽之壁”,在一些风水堪舆和守护结界的古老理论中,确实存在类似的概念,往往与地脉、龙气,或者某种强大的“信念锚点”有关。
这些发现让她毛骨悚然,却也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光。她意识到,“蚀骨之钥”和“不朽之壁”很可能并非具体的物件和地点,而是代表着某种 “原理” 或 “条件”!
第七日,黄昏。
沈月凝主动要求面见萧绝。
当她在偏殿再次见到萧绝时,他看到她形销骨立却眼神灼亮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你想到了?”他语气依旧平淡,但沈月凝能“听”到他心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期待。
沈月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因疲惫而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王爷,民女愚钝,无法直接‘看’到钥匙与壁之所在。但连日苦思,结合典籍与……冥冥中的些许感应,有一些……推论。”
萧绝眉梢微挑:“说。”
“民女推测,‘蚀骨之钥’恐非实体之匙。”沈月凝目光沉静,缓缓道出她数日推演的成果,“它更像是一种……媒介,或者一种契约的凭证。其‘蚀骨’之名,或许意味着动用它需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乃至……生命或灵魂。它可能关联着某个特定的血脉,或者……某种特殊的能力。”她巧妙地将线索再次引向慕容氏和她自身,却没有坐实。
她顿了顿,观察着萧绝的反应,见他并未打断,才继续道:“而‘不朽之壁’……民女以为,它或许并非一面固定的墙。它可能是一种力量的屏障,其‘不朽’特性,源于某种持续的能量供给,比如……地脉之气,或者……众生的信念?记载中它与前朝关联深厚,是否意味着,它的存在与慕容氏曾经的统治,或者说……与某处对慕容氏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息息相关?”
她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而是提供了一套逻辑自洽的、基于现有信息的“推理框架”。她在引导萧绝,将寻找的方向,从“具体的物件和地点”,转向更抽象的“原理和条件”,尤其是与慕容氏皇权、地脉、信仰相关的领域。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做法。它既展示了她的“努力”和“价值”(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又避免了给出可能被证伪的具体答案,为自己争取了更多时间。更重要的是,这个方向足够宏大和复杂,足以让萧绝投入大量精力去验证,而在这个过程中,真正的“影壁”或许就能得到更好的隐藏,或者……被迫显现。
萧绝听完,久久未语。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沈月凝,仿佛要透过她疲惫的躯壳,看到她剧烈运作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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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烛火跳跃,映得两人身影摇曳。
沈月凝能清晰地“听”到萧绝心中飞速的权衡与计算:
【媒介?凭证?代价?……与记载中某些禁忌之术的描述吻合。】
【力量屏障?地脉?信念?……与前朝皇陵的建造理论、护国大阵的传说确有相通之处。】
【她这番推论……虽无实据,却并非无的放矢。甚至……比直接给出一个地点,更值得深究。】
【慕容氏……前朝皇陵……看来,终究是绕不开那里。】
终于,萧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冷硬:
“你的推论,本王知道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准备一下。”
他背对着她,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三日后,随本王前往——北邙山。”
北邙山!
前朝慕容氏皇陵所在地!
沈月凝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终于还是将目标,直接指向了那里!是因为她的推论,还是他早已有此打算,只是借她之口来印证?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在这恐惧之下,一丝扭曲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也悄然滋生。
皇陵……那里埋葬着慕容氏的祖先,也必然隐藏着这个家族最深的秘密。此去,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契机,还是……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
“是,王爷。”她垂下头,轻声应道。
声音平静,掩住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三日后,北邙山。
那将是最终的舞台,还是……她沈月凝的埋骨之地?
她抬起头,望向萧绝那挺拔而孤绝的背影,眼底深处,最后一点犹豫和彷徨,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燃烧一切的——
决然。
既然无处可逃,
那便,
向死而生!
“想”。
这个字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萧绝不再送来具体的卷宗,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精心筛选过的、关于前朝慕容氏历史、皇陵规制、甚至是某些玄奥符箓、古老传说的典籍片段。他在为她“创造”环境,逼迫她去“触动”那深植于血脉中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沈月凝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她必须“想”出点什么,否则期限一到,等待她的将是萧绝毫不留情的清算。然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慕容氏血脉感应”多半是她情急之下的胡诌,读心术也并非万能的宝藏探测仪。
她像是在走一条根本没有路的悬崖,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步步紧逼的猛虎。
绝境之中,求生的本能催生了最极致的冷静。
她不再试图去“编造”具体的梦境或感应。那样太容易被拆穿。她转而采取了一种更隐晦、也更耗费心力的策略——深度关联与逻辑推演。
她开始真正沉下心来,如同一个最严谨的学者,疯狂地钻研那些被送来的典籍。她将读心术捕捉到的、来自萧绝、阿史那云、甚至那些卷宗撰写者心中关于“阴影之蛇”、“蚀骨之钥”、“不朽之壁”的零星认知碎片,与典籍中的记载相互对照、印证。
她像一个在黑暗迷宫中摸索的盲人,依靠着指尖触碰到的每一寸墙壁(信息碎片),在心中艰难地绘制着迷宫的地图。
几天几夜的废寝忘食,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因为极度的专注和思考,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生命的最后火焰。
她发现,“阴影之蛇”的记载虽然邪恶诡异,但其行事风格和某些图腾变体,竟与前朝慕容氏镇压过的一些古老邪教有相似之处。
“蚀骨之钥”这个名称,在一些涉及禁忌炼金术和灵魂契约的残卷中,偶有提及,常与“代价”、“束缚”、“开启幽冥”等恐怖词汇相连。
而“不朽之壁”,在一些风水堪舆和守护结界的古老理论中,确实存在类似的概念,往往与地脉、龙气,或者某种强大的“信念锚点”有关。
这些发现让她毛骨悚然,却也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光。她意识到,“蚀骨之钥”和“不朽之壁”很可能并非具体的物件和地点,而是代表着某种 “原理” 或 “条件”!
第七日,黄昏。
沈月凝主动要求面见萧绝。
当她在偏殿再次见到萧绝时,他看到她形销骨立却眼神灼亮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你想到了?”他语气依旧平淡,但沈月凝能“听”到他心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期待。
沈月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因疲惫而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王爷,民女愚钝,无法直接‘看’到钥匙与壁之所在。但连日苦思,结合典籍与……冥冥中的些许感应,有一些……推论。”
萧绝眉梢微挑:“说。”
“民女推测,‘蚀骨之钥’恐非实体之匙。”沈月凝目光沉静,缓缓道出她数日推演的成果,“它更像是一种……媒介,或者一种契约的凭证。其‘蚀骨’之名,或许意味着动用它需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乃至……生命或灵魂。它可能关联着某个特定的血脉,或者……某种特殊的能力。”她巧妙地将线索再次引向慕容氏和她自身,却没有坐实。
她顿了顿,观察着萧绝的反应,见他并未打断,才继续道:“而‘不朽之壁’……民女以为,它或许并非一面固定的墙。它可能是一种力量的屏障,其‘不朽’特性,源于某种持续的能量供给,比如……地脉之气,或者……众生的信念?记载中它与前朝关联深厚,是否意味着,它的存在与慕容氏曾经的统治,或者说……与某处对慕容氏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息息相关?”
她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而是提供了一套逻辑自洽的、基于现有信息的“推理框架”。她在引导萧绝,将寻找的方向,从“具体的物件和地点”,转向更抽象的“原理和条件”,尤其是与慕容氏皇权、地脉、信仰相关的领域。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做法。它既展示了她的“努力”和“价值”(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又避免了给出可能被证伪的具体答案,为自己争取了更多时间。更重要的是,这个方向足够宏大和复杂,足以让萧绝投入大量精力去验证,而在这个过程中,真正的“影壁”或许就能得到更好的隐藏,或者……被迫显现。
萧绝听完,久久未语。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沈月凝,仿佛要透过她疲惫的躯壳,看到她剧烈运作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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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烛火跳跃,映得两人身影摇曳。
沈月凝能清晰地“听”到萧绝心中飞速的权衡与计算:
【媒介?凭证?代价?……与记载中某些禁忌之术的描述吻合。】
【力量屏障?地脉?信念?……与前朝皇陵的建造理论、护国大阵的传说确有相通之处。】
【她这番推论……虽无实据,却并非无的放矢。甚至……比直接给出一个地点,更值得深究。】
【慕容氏……前朝皇陵……看来,终究是绕不开那里。】
终于,萧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冷硬:
“你的推论,本王知道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准备一下。”
他背对着她,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三日后,随本王前往——北邙山。”
北邙山!
前朝慕容氏皇陵所在地!
沈月凝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终于还是将目标,直接指向了那里!是因为她的推论,还是他早已有此打算,只是借她之口来印证?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在这恐惧之下,一丝扭曲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也悄然滋生。
皇陵……那里埋葬着慕容氏的祖先,也必然隐藏着这个家族最深的秘密。此去,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契机,还是……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
“是,王爷。”她垂下头,轻声应道。
声音平静,掩住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三日后,北邙山。
那将是最终的舞台,还是……她沈月凝的埋骨之地?
她抬起头,望向萧绝那挺拔而孤绝的背影,眼底深处,最后一点犹豫和彷徨,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燃烧一切的——
决然。
既然无处可逃,
那便,
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