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混乱-《兽穷则啮》

  新的一天,并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

  本地新闻台的画面不断闪烁,主播强作镇定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来的是一个比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东区商业街发生大规模哄抢事件,多家商铺被毁,据目击者称,部分闹事者表现出超出常人的力量?”

  画面中,人群正疯狂地砸碎橱窗,其中一个人徒手就掰断了加固的卷帘门。

  “北郊物流中心爆发冲突,疑似帮派火并,但现场发现了不正常的冰冻痕迹。”

  “警方提醒市民,如无必要请勿外出,目前治安问题极其严峻。特别警告,部分极端分子即使手无寸铁,也因疑似掌握特殊能力而极具危险性,请民众切勿模仿见义勇为行为……”

  新闻画面切到模糊的监控录像,一个赤手空拳的壮汉竟一拳轰飞了持盾的防暴队员!

  这些原本隐藏在秩序下的罪恶,如今被突然获得的力量点燃,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

  世界正滑向混乱。

  “混乱开始了,这既是林一希望看到的,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在我们找到出路之前,要确保自己不会在这第一波浪潮里被淹没。”

  阿鸡走到武器架旁,拿起一把苗刀。

  “准备一下,我们需要出去收集一些情报和物资了。这个世界的新规则,正在用最野蛮的方式书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卢佛送,你和何矢麒一队,负责侦察,重点是摸清新觉醒者的情况和官方的布控点。注意安全,非必要不冲突。”

  “木裕,木璃,你们留在这里,照顾水成。”

  “我单独行动。”

  他没有解释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他也习惯性独自承担最危险、最核心的任务。

  论实力,这里没有人比他强!

  “【暗域】!”

  霎时间,一股漆黑能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废弃工厂的外部区域。这黑暗并非单纯的光线遮蔽,更带着一种扭曲感知、混淆方向的诡异力量,仿佛将这片区域从现实世界中暂时抠了出去,形成了一层强大的隐蔽保护层。

  做完这一切,阿鸡才弹射而出,离开了这地方。

  卢佛送感受着外面那层【暗域】带来的隔绝感,颇为安心。

  他看向何矢麒:“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

  阿鸡立于高楼边缘,下方街道的混乱景象尽收眼底。

  哭喊声、撞击声、以及异能对撞的爆鸣交织成一片噪音。

  他看见林小队的成员穿着统一的制服正在与几个刚刚觉醒、能力运用还十分粗糙的异能者交战。

  战斗手段确实低级,但引发的恐慌却在人群中如瘟疫般蔓延。

  他能感觉到异能者都在牵引下陆陆续续地觉醒。

  混乱的规模正在以指数级扩大。

  他身形一晃,在高楼间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不久后,他出现在木裕家附近。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选择了一个能观察到窗户的隐蔽角度。

  只见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家门更是被从内部牢牢锁死,从窗帘缝隙中甚至能看到门后似乎用重物进行了加固。

  以阿鸡的异能,他能听到木裕父母的对话:“小裕小璃去哪了,外面这种情况,也联系不上,也不回家!”

  阿鸡凝神感知,他们二老体内被施加的封印依然牢固,并没有因为异能觉醒的浪潮而松动。

  “连这种规模的觉醒浪潮都无法撼动……这个封印果然非同一般。”

  阿鸡有一丝庆幸——至少二老是安全的,暂时不会成为木裕的软肋。

  确认情况之后,不再停留,迅速离开。

  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停了下来掏手机,拨打了王子轩的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阿鸡的眉头微微蹙起。

  “连你也卷进去了吗?” 阿鸡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失联,在这种环境下,往往意味着麻烦。

  他赶紧收起手机,继续确定其他地方的情况。

  有一群人在便利店用着超市的推车装了满满一车物资冲了出来!

  推车估计是从超市抢来的,为了物资去抢便利店。

  而且这群人是有组织有纪律,阿鸡也不由得有些感慨:这个时候,确实是谁拥有的物资越多,谁就能决定生存!

  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个指挥者是谁!

  阿鸡隐在街角的阴影里,作为一个旁观者。

  食物、水、药品、能源……这些硬通货才是新时代的权力基石。

  直到那伙人消失在街道尽头,阿鸡才悄无声息地踏入了一片狼藉的便利店。

  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包装和来不及抢走的零碎商品。

  那个年轻的女员工还僵在收银台后面,双手高高举着,脸上毫无血色,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看到又有人进来,而且阿鸡的气质远比刚才那伙人更加阴沉难测。

  女员工吓得一个趔趄,差点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呜呜——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都被他们搬空了!”

  她以为阿鸡也是来抢劫的,颤抖的手指指向收银机:

  “钱……钱还在里面!你要你就都拿去!求求你别伤害我!”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看那女员工一眼,只是沉默地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阿鸡穿梭在如同废墟般的街道上,对四周的哭喊、打砸充耳不闻,他的目标是前往信息最集中、也可能最混乱的市中心。

  然而,当他踏入步行街时,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这里已不复往日繁华,更像是欲望和暴力宣泄的角斗场。

  店铺橱窗尽碎,货架被推倒,昂贵的商品如同垃圾般散落一地,被无数慌乱或贪婪的脚步践踏。更令人发指的是,光天化日之下,掳掠行为正在公然上演!

  “走开!走开啊!” 一个年轻女孩尖叫传来。

  她穿着一身显然价值不菲的夏日套装,短裙下露出一双白皙长腿,那饱满胸围撑起一道优美的弧度,面容姣好,眉毛细长,如同远山含黛,此刻她无意识地轻轻咬着粉嫩细唇,透着一股需要被保护的柔弱气息。

  “别跑!小妞,陪哥们玩玩!”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堵着她。

  “去你妈的!瞧不起我的,都去死吧!”其中一个手臂覆盖着粗糙石甲的男人狞笑着,伸手就去抓女孩的头发。

  周围的人群慌乱躲避,却无人敢上前。

  阿鸡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并非正义使者,但眼前这种依靠突然获得的力量、欺凌弱小的行径让他作呕,这是最低级的混乱,是欲望宣泄,与他设想中建立新秩序的理念背道而驰。

  也许,仅仅是也许,有那么一丝被压抑的、属于过去的什么,在他心底闪了一下。

  他的身影倾斜着,下一秒骤然模糊,瞬间切入战圈!

  一声清脆的刀鸣响起!

  他背后那柄狭长的苗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刀身在光线下划出一道弧线!

  血光迸现!

  那个正伸手去抓女孩头发的男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他那条被认为坚不可摧的石甲手臂,竟被齐腕斩断!断手掉落在地,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石甲迅速消退,露出里面模糊的血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几个同伙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辣反击和同伴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看着如同杀神般的阿鸡,以及他手中那柄滴血不沾、泛着幽光的苗刀。

  他们只是想依靠着这股力量做一些平时敢想不敢做的坏事。

  阿鸡持刀而立,眼神平静地扫过那几个呆若木鸡的混混。试图告诉他们:从他们觉醒异能的这一刻开始,与鲜血、死亡交织在了一起。

  混混们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拖着惨叫的同伴,头也不回地逃窜,瞬间消失在混乱的人潮里。

  阿鸡这才还刀入鞘。

  “谢……谢谢你……”女孩颤抖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想死,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周围惊魂未定的市民们这才仿佛找回了呼吸,但目光聚焦在阿鸡身上时,却充满了更深的恐惧。

  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地上那截血淋淋的断手,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让不少人胃里翻涌。

  这是个真正的狠角色,视人命如草芥。

  那个女孩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确实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得像纸。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竟然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无视了周围那些或恐惧或怜悯的目光,鼓起全部的勇气,朝着阿鸡即将离去的背影,大声问道:“我……我能不能跟你走?”

  阿鸡侧过半张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

  女孩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冰冷,但她倔强地咬着下唇,没有退缩。

  沉默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阿鸡便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随便。”

  没有承诺,没有责任,甚至没有询问。

  仿佛她只是一件无意中捡到的、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这对女孩来说,已经足够了。

  毫不犹豫地、踉踉跄跄地跟上了阿鸡的脚步,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如同一只迷路的雏鸟找到了方向,哪怕那个方向通往的是未知的危险。

  女孩的选择,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每个人内心在绝境中的抉择。

  在这个秩序崩塌的世界里,或许只有依附这样的强者,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我叫张莉,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阿鸡就行了。”

  “阿鸡?”张莉小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傻气,“那就叫你鸡哥?嘿嘿……”

  这声带着点讨好的“鸡哥”和她那单纯的笑容,在此刻满目疮痍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天真得有些可怜……

  “随便。”

  他开始加速,迈步踏入了商场内部。

  张莉赶紧快步跟上。

  步入门内,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这里曾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购物中心之一,灯火辉煌,人流如织,充斥着喧嚣。

  而如今,只剩下死寂与破败。

  原本悬挂着的巨大艺术装饰灯砸落在地,摔得粉碎。自动扶梯停止了运行,梯级上覆盖着液体食物的污渍和散落的杂物。空气中更是弥漫着多种气味混合的恶心感。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目光所及,几乎所有店铺都遭到了暴力洗劫。奢侈品店的钢化玻璃大门被砸出大洞,里面狼藉一片。模特被推倒,肢体断裂,昂贵的衣物、皮包被践踏在地,沾满了泥污。珠宝店的柜台空空如也,只有些许碎裂的水晶散落在天鹅绒衬垫上。

  超市区域更是重灾区。

  货架东倒西歪,如同被狂风席卷过的麦田。地面上堆积着各种被遗弃或来不及抢走的商品。冷冻柜停止了工作,融化的冰水混合着生鲜食物的汁液流淌出来,因为腐败而散发出酸臭味。

  “今天早上天刚亮没多久,就有一大群人冲了进来。他们像疯了一样,见什么拿什么,互相之间还会打起来……这里基本被搜刮完了。”张莉开始叙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破坏欲。拿不走,就毁掉,这是弱者的逻辑。”阿鸡带头走了进去,他不是来这里找这些残羹剩饭的。

  “在这里等着,别乱动。” 他对张莉丢下一句话。

  随即,他不再压制自身的力量。

  嗡——!

  一股赤红色的能量如同苏醒的凶兽,骤然从他体内弥漫开来!带着极具侵略性的意志,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遍布他周围数十米的空间!

  张莉吓得后退了几步,她能感觉到那股赤红能量中蕴含的可怕气息。

  下一刻,令她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赤红色的能量场仿佛拥有了生命和嗅觉,开始主动地、精准地捕捉和吞噬空气中、地面上、墙壁间那些属于其他异能者的能量残留!

  张莉看着阿鸡的背影,眼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丝敬畏。

  她似乎隐约明白了,这个叫阿鸡的男人,他的生存方式与那些只知道抢夺物资的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掠夺的,是力量本身。

  他吞噬这些能量残留,获取的并非力量本身,而是信息,是坐标!

  是为了在未来,能够更精准地找到这些异能者!

  当赤红能量如同潮水般收回阿鸡体内,仿佛已经在这座城市的混乱图景上,标记下了数个潜在的猎物。

  这也是做侵略的准备!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走。”他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张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