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撕心裂肺-《稻玉狯岳你觉得幸福吗?》

  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声响,房间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嘀…嘀…”和善逸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

  那声音像钝刀,一下下凌迟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他看着狯岳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脖子上那块死寂的勾玉,三天来强行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心理堤坝,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骗子…”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压抑到极致的愤怒,“…狯岳…你这个…大骗子!”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法抑制的呜咽,瞬间决堤。

  他猛地从椅子上滑跪下来,上半身扑倒在冰冷的病床边缘,额头重重抵着床沿坚硬的木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你说过的…你说过废物就该去死…你说过像我这种没用的东西…根本不配活着…”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几乎是想到什么就在说什么,声音破碎嘶哑,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般的痛苦,“…可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不是恨不得我消失吗?!那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你?!

  你不是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干吗?为什么?!你不是为了活下去,都可以背叛吗?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变成大英雄,为什么要这样.......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家伙。”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狯岳沉睡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挡不住那汹涌的恨意和绝望的质问。

  “你起来啊!狯岳!你起来骂我啊!打我啊!像以前一样!嘲笑我是个废物!只会哭的懦夫!你起来啊!”他失控地伸出手,想要去摇晃狯岳的肩膀,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毫无生气的身体时,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他怕,怕自己粗暴的动作会掐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生命之火。

  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憎恨瞬间将他吞没。他颓然地垂下头,额头再次抵在冰冷的床沿,滚烫的泪水砸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弱了…是我太幼稚了,思想只顾着前世那虚无缥缈的记忆。”他蜷缩在床边的阴影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发出绝望的哀鸣,“如果我再强一点…如果我当时能更快一点…更强一点…花柱大人就不会受伤…你…你也不会…”后面的话被汹涌的哽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师兄.....大哥…求求你…醒过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别在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的.....”

  房间里只剩下少年压抑到极致的痛哭声,和那台冰冷的仪器,依旧规律地发出“嘀…嘀…”的声响,无情地丈量着流逝的时间,以及沉睡者渺茫的生机。

  时间在蝶屋弥漫的药味和善逸死水般的守候中缓慢爬行。一个月,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狯岳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依旧沉睡在那片仪器维持的、微弱的生命线之上。

  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用尽了所有手段,得出的结论依旧令人绝望:他的身体被一种超越常理的力量彻底改造和透支,灵魂本源为了支付那力量的代价而陷入深不可测的沉眠。

  强行唤醒的可能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彻底毁灭那本就脆弱的平衡。唯一的“治疗”,就是维持现状,等待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奇迹。

  奇迹?善逸坐在病床前,看着窗外飘落的枯叶,金色的瞳孔里一片死寂。

  他不再哭泣,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岩浆,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这一天,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不是蝴蝶忍,而是产屋敷耀哉身边那只最年迈的鎹鸦。

  乌鸦黑色的羽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它落在窗台上,血红的眼睛锐利地看向善逸,口吐人言,声音苍老而直接:

  “我妻善逸,主公召见。”

  善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终于从狯岳脸上移开,缓缓转向那只乌鸦。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惊讶,没有疑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潭水。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沉默地站起身。

  动作有些僵硬,因为太久没有活动。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沉睡的狯岳,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依恋,有痛苦,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凝固的决绝。

  然后,他转身,跟着那只盘旋而起的鎹鸦,走出了这间囚禁了他一个月灵魂的病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仪器的“嘀嘀”声,也隔绝了他生命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

  ***

  产屋敷宅邸的和室内,光线柔和,檀香袅袅。产屋敷耀哉端坐在主位,苍白的面容带着病态的透明,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温和地看着跪坐在下方的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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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逸君,”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狯岳君的事情,我很遗憾。蝶屋会倾尽全力维持他的生命体征,等待转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善逸低垂的、毫无生气的脸上,“你的痛苦和自责,我亦能感同身受。但鬼杀队,需要每一个战士的力量。仇恨与悲伤可以成为力量,但若被它们吞噬,便失去了挥剑的意义。”

  善逸沉默地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抬头,金色的刘海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产屋敷耀哉轻轻叹息一声,继续道:“你拥有雷之呼吸的才能,善逸。你的速度,是天赋的恩赐。将它磨砺得更锋利,不是为了沉溺于复仇的黑暗,而是为了保护。

  保护像香奈惠那样受伤的同伴,保护未来可能被鬼所害的无辜之人,也保护…狯岳君等待苏醒的希望。这希望,需要力量去守护。”

  他抬起手,指向放在善逸面前的一个木盒。盒盖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崭新的、象征着癸级队员身份的队徽,以及一张空白的任务卷轴。

  “拿起它,善逸君。”产屋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去战斗,去变强。用你的剑,为狯岳君,也为你自己,斩开一条通向未来的路。

  沉溺于悲伤,只会让时间白白流逝。唯有力量,才是你此刻最需要的慰藉,也是你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