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醒了-《稻玉狯岳你觉得幸福吗?》

  时间在蝶屋弥漫的消毒水味和善逸无声的煎熬中,又爬过了十几个日夜。

  这一天清晨,天光微熹,冰冷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

  善逸蜷缩在狯岳病房外的走廊地板上,维持着抱膝的姿势,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连续多日的不眠不休和高度紧张,让他的精神终于到达了极限,陷入了短暂而浅薄的昏睡。

  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身体不时地轻微抽搐一下,仿佛在抵御着什么可怕的梦魇。

  病房内,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嘀…”声在寂静中回响。

  病床上,狯岳依旧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连接着他身体的导管和线路,如同束缚着沉睡神明的无形枷锁。

  忽然—

  他搭在薄被外、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浓密如同鸦羽的睫毛,如同被微风拂过的蝶翼,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青色的眼眸,最初是一片空洞的迷茫,如同蒙着终年不散的浓雾。

  他茫然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模糊地扫过天花板上熟悉又陌生的纹路,扫过床边那些闪烁着冰冷光芒的仪器,最后,落到了自己盖着薄被的身体上。

  意识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冰川,在温暖的洋流中艰难地融化、苏醒。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画面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冲撞:长野刺骨的寒风和漫天冰雪…童磨那张带着悲悯笑容的诡异脸庞…佛扇撕裂时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身体被狂暴神力撑爆的剧痛…还有…最后时刻,神明在耳边那声悠远而疲惫的叹息:【代价…沉眠…百年…光阴…】

  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冰冷死寂的黑暗。

  再然后…是什么?

  炼狱…杏寿郎…那张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脸…啊?所以他又死了一遍?冰冷的触感…还有…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悸动和呼唤…驱使着他伸出手…去触碰…去跳那支…沉重到窒息的舞…

  狯岳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那三分钟的“苏醒”,记忆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晶,只剩下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就在他试图理清这混乱如麻的记忆时,一种极其柔软、温暖的触感,轻轻地压在了他的胸口。

  狯岳有些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动作滞涩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视线下移。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和服、扎着双马尾的小小身影,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病床上。

  她像一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动物,整个上半身都趴伏在他盖着薄被的胸膛上,小小的脸蛋侧着,贴着他的心口位置,睡得正香。

  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巧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翕动,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甜甜的笑意。

  灶门祢豆子。

  狯岳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茫然。

  这个鬼…怎么会在这里?还趴在他身上?

  他试图回忆。长野之前?他似乎对这个灶门炭治郎的妹妹鬼有点印象,但极其模糊。善逸那个废物几乎在他耳边唠叨了好久。

  长野之后…一片空白。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趴在他胸口的祢豆子似乎被他的轻微动作惊动了。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清澈纯净、如同粉色水晶般的眼眸,没有丝毫属于鬼的暴戾和浑浊。

  四目相对。

  祢豆子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懵懂,随即,那粉水晶般的眼眸里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她似乎认出了狯岳,小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如同春日暖阳般的笑容。

  她非但没有害怕或离开,反而更用力地往狯岳胸口蹭了蹭,发出了一声模糊而依赖的:“唔…嗯!”

  狯岳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一股极其陌生、甚至让他有些不适的暖流,透过薄薄的病服,从胸口那个小小的、温暖的身体传递过来。

  他本能地蹙紧了眉头,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熟悉的、属于狯岳式的嫌恶和暴躁。他讨厌这种软弱的亲近。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刚想抬手,将这个不知所谓的鬼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病房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了。

  巨大的声响惊得祢豆子小小的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狯岳胸前的病服。

  狯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心头一跳,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瞬间消散,只能有些恼怒地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金发的少年。

  他逆着走廊里透进来的微光,身形瘦削得有些脱形,黑色的队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脸色苍白得如同病床上的狯岳,下巴上还带着青色的胡茬。

  唯有那双眼睛 ,那双布满了蛛网般红血丝的金色瞳孔,此刻正死死地、难以置信地、充满了极致狂喜和巨大惊恐地盯着病床上的狯岳,仿佛要将他彻底吸进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善逸。他刚才在门外短暂的昏睡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惊醒,不顾一切地撞开了门。

  当看清病床上睁着眼睛、正与他对视的狯岳时,善逸的大脑“轰”的一声,彻底空白了!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煎熬、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排山倒海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所取代。

  “狯…狯岳师兄?!”善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像是被巨大的幸福砸懵了,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却又在靠近病床时猛地停住。

  他伸着手,想要触碰,却又害怕这又是一场太过美好的幻梦,指尖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你…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这次是真的?!不是梦?!”他语无伦次地喊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冲刷着苍白的脸颊。

  巨大的喜悦和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几乎无法站立,只能扶着床尾的栏杆,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个迷路多年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却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幸福。

  狯岳被善逸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癫狂的激动反应弄得更加茫然和烦躁。

  他眉头紧锁,青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耐和困惑。这个废物师弟…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他刚想开口,用最刻薄的话呵斥想让这个吵死人的家伙闭嘴

  “吵死了!废物!”熟悉的、冰冷嫌恶的语调下意识地就要冲口而出。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扫过善逸激动哭泣的脸庞,掠过他扶着床栏、因激动而微微卷起袖口露出的手臂时

  狯岳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善逸裸露的小臂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深可见骨的爪痕交错纵横,如同丑陋的蜈蚣爬满了皮肤。

  有些是陈旧的、颜色暗沉的疤痕,有些则是新近愈合、还带着粉嫩肉芽的创口!最刺眼的一道,从手肘内侧一直延伸到手腕,皮肉翻卷愈合的痕迹清晰可见,仿佛曾被什么利器狠狠撕裂过。

  这些疤痕…这些触目惊心的、几乎覆盖了整条小臂的疤痕…是什么?!

  一股极其陌生、却又极其强烈的情绪,如同猝不及防的冰锥,狠狠扎进了狯岳刚刚苏醒、还一片混沌的心脏

  那不是他熟悉的嫌恶,也不是暴躁,而是一种…尖锐的、冰冷的刺痛感。

  他青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些疤痕,眉头越蹙越紧,几乎拧成一个疙瘩。沉睡三年带来的记忆断层和混乱感,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搅得更加浑浊。这些伤…怎么来的?这个废物…这三年…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