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余烬未冷风波起-《宠妻狂魔之王爷请适可而止》

  丞相府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那冲天的火光将京城半个天际染成一片诡谲的橘红。

  灼热的气浪即便相隔数条街巷也能感受到,木质结构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裂声、房屋梁柱倒塌的轰然巨响、以及苏府下人惊恐绝望的哭喊与奔跑声,交织成一曲毁灭的悲鸣,深深烙印在许多目睹此景之人的记忆里。

  更如同沉重无比的战锤,狠狠敲击在京城所有勋贵官员的心头,带来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恐惧。

  直到天光微熹,冬日惨淡的太阳勉强从地平线探出头,火势才在闻讯赶来的京兆尹府官兵、五城兵马司兵丁以及附近被征调来救火的百姓们拼力扑救下,渐渐被控制住,最终熄灭。

  昔日那朱门高耸、亭台楼榭林立、象征着权势与富贵的丞相府,已然化作一片冒着滚滚浓烟、散发着刺鼻焦糊气味的断壁残垣。

  只有几堵被烈焰熏得漆黑、布满裂痕的残破墙壁,如同垂死的巨兽骸骨,倔强而凄凉地矗立在废墟之上,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近乎疯狂的毁灭。

  苏秉谦一家人,连同那些侥幸从火海中逃脱、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仆役,如同真正的丧家之犬,在冬日清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府外冰冷坚硬的街道上,面对着一片狼藉的、尚有余温的废墟,脸上混杂着烟灰与泪痕,眼神空洞,欲哭无泪。

  他们所有的财富、数代积累的体面、以及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尊严,都在那一场由他们亲手种下恶因所招致的烈火中,彻底化为乌有,灰飞烟灭。

  赵氏和苏晚晴披头散发,往日精心打理的云髻早已散乱不堪,身上那价值不菲的华丽衣裙被火星燎出无数破洞,沾满了烟灰与泥污,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哪里还有半分往日贵妇千金的雍容气度,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巨大惊恐、深入骨髓的寒冷以及面对未知未来的茫然绝望。

  “老爷……我们……我们今后可怎么办啊……住哪里?吃什么?这……这全都没了啊……”赵氏死死抓着苏秉谦破损官袍下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灭顶之灾般的绝望。

  苏秉谦目光呆滞地望着那片曾代表着他一生奋斗与荣耀顶点的废墟,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老了不止二十岁。

  他头发凌乱如草,脸上满是烟火之色,象征着一品大员身份的紫色官袍被火星烧出破洞,沾满泥泞,哪里还有一丝位极人臣的丞相威仪?

  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

  官职、府邸、声誉、人脉……他苦心经营几十年所拥有的一切,都没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那些远远围观、指指点点的百姓眼中投射来的各种目光——有毫不掩饰的鄙夷,有居高临下的怜悯,更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这些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而此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摄政王箫晋珩,正稳稳地拥着他视若珍宝的王妃,乘坐着宽敞舒适、铺着厚厚绒毯的马车,在精锐亲卫的严密簇拥下,如同凯旋的君王,平稳地驶回那座固若金汤、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摄政王府。

  马车内,角落里的紫铜暖炉烧得正旺,散发出令人慵懒的暖意,与外间天寒地冻、一片狼藉的世界宛若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箫晋珩依旧紧紧握着苏晚棠微凉的手,宽大的掌心几乎将她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指腹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他低头看着安静靠在自己怀中,似乎因一夜未眠兼之心神激荡而显得有些疲惫、正闭目养神的女子,昨夜那熊熊火光在她白皙侧脸上跳跃舞动的惊艳影像仿佛还未曾散去。

  他心中那股因毁灭与报复而升腾起的暴戾与极致快意,此刻已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深沉的安宁与巨大的满足感,仿佛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珍宝彻底圈禁在了自己的领地之内,再无后顾之忧。

  “可解气了?”他低声问道,声音因一夜未眠而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更夹杂着事后的慵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确认她心意的讨好。

  苏晚棠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她的眼眸清澈如水,清晰地映照出他深邃专注的倒影。

  她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也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之类的虚言,她的恨意是真实存在过的,昨夜亲眼见证仇人基业焚毁、狼狈不堪所带来的那份压抑后的畅快,也是真实不虚的。

  在他面前,她早已习惯了坦诚。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因吸入烟尘和情绪起伏而带着些许微哑:“谢王爷为妾身做主。”

  箫晋珩看着她毫不作伪的坦诚模样,心中那片最坚硬的区域仿佛被温泉淌过,愈发柔软。

  他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她耳边一缕被昨夜热浪与夜风拂乱的乌黑发丝细致地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柔嫩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往后,天地之大,无人再敢欺你分毫。”他的承诺,简短,却重若泰山。

  马车平稳地驶入戒备森严的摄政王府,天色已然大亮。

  府中训练有素的下人们虽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听闻了昨夜那石破天惊的消息,但此刻见到王爷王妃安然无恙、相携归来,皆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行动间更加小心翼翼,恭敬无比,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无论是箫晋珩还是苏晚棠都心知肚明,丞相府被焚、当朝丞相一夜之间沦为丧家之犬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绝不可能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仅仅激起几圈涟漪便就此平息。

  正如箫晋珩所预料,也正如他所隐隐期待的那样,更大的波澜,才刚刚开始酝酿,并将以更猛烈的方式冲击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