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宫宴争锋棠耀目-《宠妻狂魔之王爷请适可而止》

  初夏的宫宴,设在太液池畔的清凉殿。

  晚风拂过水面,带来莲叶的清香,驱散了白日的些许燥热。

  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皇室宗亲、文武重臣及其家眷济济一堂,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这并非年节大典,气氛本应更为轻松。

  然而,有摄政王夫妇在场的地方,便注定无法真正“轻松”。

  苏晚棠今日穿着一身天水碧的软烟罗宫装,裙摆绣着银线暗纹的缠枝莲,发髻间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羊脂白玉兰簪并几颗小珍珠,妆容清淡,气质却沉静出尘,在这满殿繁华中,反而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独特韵味。

  她与箫晋珩并肩而坐,位置自然是仅次于帝后的上首。

  从踏入殿门开始,便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羡慕、嫉妒、探究、敬畏……种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她早已习惯,只从容应对,与相熟的命妇颔首致意,姿态优雅无可挑剔。

  箫晋珩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神色冷峻,只有在目光掠过身旁的苏晚棠时,才会泄露出几不可查的柔和。

  他并不热衷此类场合,但既然他的王妃在此,他便乐意坐镇,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她最坚实的倚仗。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舞姬翩跹。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几位宗室王妃和郡王妃笑着与苏晚棠搭话,话题无非是衣裳首饰、儿女家常。

  苏晚棠应对得体,言辞温和,既不显高傲,也无半分怯懦。

  一位与安阳长公主交好的老王妃笑着赞道:“王妃这身衣裳料子真好,瞧着清爽又雅致,是宫里的新花样吗?”

  苏晚棠浅笑回应:“老夫人好眼力,这料子是王爷前些日子寻来的,说是江南新贡的软烟罗,穿着凉快些。”

  她语气平常,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然而,“王爷寻来的”、“江南新贡”、“穿着凉快些”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落在众人耳中,便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几位王妃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的感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意。

  瞧瞧,人家摄政王连王妃夏日里穿什么料子凉快都惦记着,亲自去寻贡品!

  再想想自家那位,能记得你生辰送份礼就不错了!

  坐在稍远些位置的承恩公府柳依依,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的苏晚棠,听着周围人对她那身“王爷亲自寻来”的衣裳的赞叹,心中那股不甘与嫉妒如同藤蔓般疯长。

  她今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胭脂红的缕金裙,珠翠环绕,自觉明艳夺目,可与苏晚棠那清雅脱俗、偏偏又透着无形贵气的姿态一比,顿时显得艳俗又刻意。

  她捏紧了手中的团扇,强笑着对身旁几位素来与她交好、又以才艺自矜的贵女低声道:“摄政王妃果然受宠,连衣裳料子都是王爷亲自过问。只是不知……除了这穿衣打扮,王妃还有何其他过人之处?总不能只靠着王爷宠爱立足吧?”

  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附近几桌人隐约听见。

  这话里的酸意和挑衅,几乎毫不掩饰。

  几位贵女闻言,神色各异。

  有的附和地笑了笑,有的则面露尴尬,不敢接话。

  毕竟,摄政王妃的“过人之处”,梅园诗会和宫闱救驾早已证明,柳依依这话,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找茬。

  苏晚棠自然也听到了,她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眼波都未曾动一下,仿佛没听见一般。

  坐在她身旁的箫晋珩,眸光却骤然一冷,如同冰锥般射向柳依依的方向。

  柳依依被他看得脊背一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露怯,只得强撑着。

  就在这时,坐在上首的景和帝似乎为了活跃气氛,笑着开口道:“今日宫宴,歌舞虽美,却少些新意。朕听闻在座不少闺秀皆才艺双全,不若趁此良辰,展示一二,也为宴会增色,如何?”

  皇帝发话,自然无人反对,反而有不少贵女跃跃欲试。

  这可是在陛下、太后和摄政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觉得机会来了。

  她立刻起身,盈盈一拜,声音娇柔:“陛下,太后,摄政王殿下,王妃娘娘。小女不才,愿献舞一曲,为陛下和诸位助兴。”

  景和帝点了点头:“准。”

  柳依依准备的是一曲《霓裳羽衣舞》,她苦练多时,自觉颇有心得。

  只见她身着彩衣,随着乐声翩然起舞,身姿曼妙,舞步繁复,倒也引得不少赞叹。

  一舞毕,柳依依微微喘息,面带得色地谢恩。

  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苏晚棠,带着一丝挑衅。

  几位与她交好的贵女连忙出声称赞:

  “柳小姐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真是绝了!”

  “此舞难度极高,柳小姐能演绎得如此完美,可见功底深厚!”

  柳依依心中更是得意。

  景和帝也笑着赞了句:“柳爱卿之女,果然才貌双全。”

  柳依依正要谦逊几句,却听得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形似而神不似,徒具其表。”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发话的竟是始终沉默的摄政王箫晋珩!

  他甚至连看都未曾多看柳依依一眼,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道菜:“霓裳羽衣,贵在仙气与缥缈,你舞得太过匠气,生怕别人看不出你步子复杂,失了意境。”

  柳依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同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难堪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摄政王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批评她!

  殿内一时寂静,方才那些称赞柳依依的贵女也噤若寒蝉。

  景和帝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太后打圆场道:“晋珩要求未免太高了些。依依年纪尚轻,能舞成这样已是不易。”

  箫晋珩却不接话,反而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苏晚棠,语气莫名地问了一句:“王妃觉得呢?”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到了苏晚棠身上。

  苏晚棠心中暗叹,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

  他看不惯柳依依挑衅她,便亲自下场怼人,还非要拉上她“点评”。

  她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还僵在场中、眼圈发红的柳依依,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王爷所言,虽有些严苛,却也不无道理。舞之一道,形神兼备方为上乘。柳小姐技巧纯熟,若能在‘神韵’上再多加揣摩,假以时日,必能更上一层楼。”

  她这话,既肯定了柳依依的技巧,给了台阶,又认同王爷点出了不足,还彰显大度的给予了鼓励,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与摄政王直接的毒舌相比,王妃这番评价可谓滴水不漏,既维护了夫君的“权威”,又展现了自己的气度。

  高下立判!

  柳依依听着这“温和”的点评,只觉得比直接的斥责更让她难堪,她死死咬着唇,屈膝行了个礼,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再也抬不起头来。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轻易出头挑衅。

  后续几位展示琴艺、书法的贵女,也都中规中矩,不敢有丝毫卖弄。

  宫宴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和谐”。

  然而,苏晚棠知道,某些人不会就此甘心。

  她端着茶盏,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对面席位上,那位一直沉默饮酒、目光却偶尔掠过她带着深意的戎狄新使者赫连勃(左谷蠡王的心腹,此次以正式使者身份入京)。

  又看了看不远处,几位眼神闪烁、窃窃私语的官员家眷。

  这看似平静的宫宴水下,暗流,似乎从未停止涌动。

  箫晋珩感受到她瞬间的凝神,侧头低声问:“怎么了?”

  苏晚棠收回目光,对他浅浅一笑,将自己面前那碟他没动过的、据说是番邦新进贡的蜜瓜推到他面前,轻声道:“无事。王爷尝尝这个,很甜。”

  她选择暂时按下不提。

  有些事,需要静观其变。

  箫晋珩看着她递过来的蜜瓜,又看了看她清亮的眼眸,心中的冷意散去。

  他拿起银叉,叉起一块放入口中,点了点头:“嗯,尚可。” 随即对凌默吩咐,“问问这瓜还有多少,都送去王府。”

  凌默:“……是。”

  王爷,这是贡品,不是街边白菜……

  苏晚棠:“……”

  得,又来了。

  她看着身旁这个随时随地都能把任何事扯到“往王府搬东西”上的男人,再次确认,跟他出席宫宴,最大的挑战或许不是应对明枪暗箭,而是如何在他这“宠妻狂魔”的模式下,尽量保持低调。

  显然,这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