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敌人绝招,生死考验-《诗魂封神》

  风停了。

  不是自然地停下,而是像被人硬生生掐住了喉咙,猛地断掉。前一秒还在翻滚的硝烟,突然就凝固在半空中,像一层灰蒙蒙的雾被冻住了一样。刘斌站在高台边缘,手里只剩下一小角残破的纸片,指尖发麻,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从他心上撕下来的一块皮。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最后一丝力气,脚下的地面忽然塌了。

  不是炸开,也不是震动,而是大地像一张纸被从底下撕裂开来。裂缝无声蔓延,黑得不像影子,倒像是天空被挖了个洞。一股冷风从地底冲出来,夹着低低的吟唱,声音扭曲又陌生,听不出是哪个朝代、哪种语言。起初像耳语,渐渐变得密集,像是千万人在齐声念一首早已失传的禁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骨头的回响。

  紧接着,黑色的风暴冲天而起。

  它不横扫,而是笔直向上,像一根贯通天地的柱子,把云层都顶成了碎片,化作灰烬飘落。风暴里没有沙石,只有无数断裂的诗句在旋转、缠绕、重组。每一道文字闪过,就有人抱头惨叫。那些不是普通的字,而是用灵魂刻下的“死诗”——本该随着历史一起埋葬的东西,如今却活了过来。

  一名靠得太近的战士双眼瞬间渗出血丝,嘴里开始重复那串诡异的音节,声音越来越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进了脑子。他的身体剧烈抽搐,嘴角却扬起一个纯真的笑容。这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可怕的“觉醒”。他的体内,原本温润的灵力正在倒流,变得漆黑粘稠,像腐烂的血。

  赵承武猛地抬盾,将三名昏倒的士兵护在身后。刀已出鞘一半,可他的手臂僵住了——风暴里的那些字,竟然和他父亲临死前写的遗书一模一样!

  那是一封没寄出去的家书,写在一块烧焦的竹简上,只有短短几句:“吾儿勿念,父已无憾。山河犹在,诗火不熄。”当年他在战场废墟中找到它时,抱着哭了整整一夜。而现在,这熟悉的笔迹竟从这场吞噬一切的风暴中浮现出来,冷冷地嘲笑着他还存有的温情。

  “不对!”李玄策大吼一声,手指飞快在空中划动,一道镇魂符刚成形,就被无形的力量碾碎,“这不是攻击……是污染!它在改写我们的记忆!”

  话音未落,他眼角一阵刺痛。一段不属于他的画面强行闯入脑海:一个穿青衫的老者坐在灯下抄书,烛光摇曳,窗外雷雨交加。那人他从未见过,可他却清楚知道——那是“他”的记忆,正被人用诗文强行植入。

  苏明远扑在灵木板前,指节因用力泛白。数据疯狂跳动,全是乱码。但就在某一瞬,他看到了一段完整的诗——《哀郢》残篇,八句,缺最后一行。系统自动标注:匹配度98.7%,来源:三十年前初代总坛最终通讯记录。

  三十年前,那一夜。

  初代诗盟总坛在北境雪原覆灭,三百七十二位诗人集体自燃,以生命点燃封印之阵,镇压了一场跨时空的“诗劫”。那一战之后,史书记载模糊,只留下一句话:“诗亡于郢,魂归永夜。”

  而现在,这首本应随火消逝的残篇,竟再度出现,并且正在被人一点点补全。

  “他们用这首诗当钥匙。”苏明远声音发紧,“不是召唤异界,是要把当年总坛毁灭的那一刻……搬到现在。”

  这不是重现,是时间的倒放。有人在利用“诗”的力量——语言可以塑造现实的本质——撬动时间的裂缝,想让那段被封印的历史重新上演,让所有牺牲者的死亡再次发生一次,彻底抹除诗盟存在的根基。

  刘斌没动。

  他盯着风暴中心。那里,一座虚影祭坛缓缓浮现,石阶、立柱、碑文,全都和古籍记载一模一样。甚至连碑上那道裂痕的位置都没差。那是他穿越前夜,在一本禁书里看到的画面。当时他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以为是旧病发作,现在才明白,那是命运在提前警告。

  那本书叫《逆时录》,藏在皇室秘阁深处,非五品以上诗官不得翻阅。书中记载了一种禁忌之术:借未完成的诗为引,以活人意识为媒,重启时间断点。代价是施术者将永远困在轮回中,成为时间的囚徒。

  他曾以为那是传说。

  但现在,那座祭坛就浮现在眼前,每一寸轮廓都和书中插图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他认出了碑文最下面那一行小字:“执笔者,终成灰。”

  那是他自己的笔迹。

  “原来你们早就死了。”他低声说,“所以才能把死局重演。”

  话音刚落,风暴骤然扩张。三名战士同时跪地,七窍流出墨黑色液体,身体抽搐着,却还在笑,笑得像个孩子。他们的体内,诗核逆向运转,灵脉寸断,不是外伤,是根本被彻底篡改。他们的意识正在被替换,记忆被清洗,人格被重塑——就像一张写满字的纸,被人烧掉原文,再重新写下新的内容。

  “守住心神!”刘斌猛然大喝,手中残卷的余烬划出一道弧线,燃起灰白色的火焰,形成一道薄如蝉翼的屏障,将自己与后方隔开,“别看!别听!封闭识海!”

  这一声如钟鸣般震人心魄,几名即将失控的战士猛地清醒。赵承武立刻下令,七人盾阵背靠背围成圆圈,重盾插地,刀尖朝外。这是“铁壁守心阵”,专防精神侵蚀类攻击。盾面浮现出古老符文,每一笔都是历代战死者临终前吟诵的最后一句诗凝结而成。

  李玄策咬破舌尖,鲜血滴在符笔上,迅速画下三角镇魂阵,试图封锁地底裂隙。他动作极快,但每落一笔,都能感觉到一股阴寒之力顺着笔尖钻进身体。他的右手已经开始发紫,血管凸起如蛛网,仿佛有东西在里面爬行。

  苏明远切断所有外部信号接收端口,灵木板屏幕瞬间变黑,只留一行小字闪烁:内部循环启动,维持最低供能。

  他知道,一旦继续接收外界信息,系统就会被那股“污染性诗能”入侵,进而影响操作者的意识。他曾亲眼见过一位天才程序员,在分析一段异常代码后陷入痴呆,口中不断念叨着“0与1之间还有第三种状态”。

  可风暴仍在推进。

  地面龟裂加快,裂缝中伸出的不再是气流,而是由残诗编织成的触须,碰到什么就腐蚀什么。一块刻着盟约铭文的石碑,三息之内化为粉末,随风飘散。那上面写着诗盟创立之初的誓言:“以言立信,以诗护世。”如今,连石头都能被文字消解,何况人心?

  一名昏迷的年轻诗人被触须扫过,怀里的诗稿自动翻开,字迹逐行消失,最后一页浮现出陌生句子:“吾愿归于永夜”。

  那不是他的字迹,也不是任何现存诗体的风格。那是一种“伪原创”——看似合理,实则已被篡改的灵魂印记。

  刘斌低头看了眼胸前——那里曾贴着诗稿,如今只剩焦痕。那是他穿越时带出来的唯一信物,一首从未完成的无题诗。他曾无数次想补全它,却始终找不到结尾。现在,那首诗的内容也被抹去了,唯有纸张烧灼后的痕迹还留在衣襟上。

  他伸手探入衣内,摸到最后一片残纸。这是他穿越时带出来的唯一东西,写的是半首无题诗,从未完成。

  “不能再等了。”他说。

  赵承武猛地抬头:“你疯了吗?刚才那一招已经耗尽你大半力量,现在强行激发,经脉会崩裂的!”

  他声音里有怒意,更多的是害怕。他见过太多人因为强行催动诗核而爆体身亡。那种死法极其痛苦——五脏六腑化作灰烬,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最后整个人缩成一团燃烧的纸团。

  “再等下去,谁也活不了。”刘斌平静地看着他,“你看他。”

  他指向那个年轻的诗人。少年还在昏迷,但手始终没松开诗稿,哪怕字迹被抹去,他仍死死攥着,指缝间渗出血来。那不是本能,而是一种执念。即使记忆被夺走,肉体被侵蚀,他的手指依旧记得——诗,是不能丢的东西。

  “诗不是为了活下来的。”刘斌轻声说,“是为了让不该被遗忘的,留下痕迹。”

  李玄策脸色铁青:“你现在进去,等于把自己送进轮回陷阱。那祭坛不是实物,是时间的伤口。一旦你的意识被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一遍又一遍地经历那一刻——总坛覆灭的那一刻。你会看着三百多人一个个自燃,听着他们的诗在空中回荡,感受他们的绝望与不甘。你不会死,也不会醒,只会不断重复。”

  “那就别让我出来。”刘斌笑了笑,撕下最后一片诗稿,咬破指尖,在掌心写下四个字:我愿为薪。

  血字刚落,火焰从他体内燃起。

  不是从皮肤,是从五脏六腑开始烧。灰白的火顺着经络爬升,所过之处,骨骼发出细微脆响,像是在重组。他的双眼没了瞳孔,只剩下旋转的文字,发丝根根悬浮,每一缕都浮现出古老诗句的虚影。那些诗句来自不同年代、不同流派,有的豪放如江河奔涌,有的婉约似细雨缠绵,此刻却统一汇成一条通往祭坛的光路。

  苏明远死死盯着灵木板上的数据——心率210,体温骤降,脑波频率突破临界值,诗核能量输出呈指数级飙升。

  “他在燃烧本源……”他声音发抖,“这已经不是激发,是献祭。”

  真正的献祭,不是给神明,而是给时间本身。以己身为烛,照亮那段被掩埋的真相;以己魂为引,唤醒那些沉睡的诗火。

  刘斌抬起脚,一步踏出。

  灰白火焰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尾迹,像一条通往深渊的路。风暴本能地排斥他,无数残诗组成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来,可靠近他身周三尺,便自行崩解。他的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短暂凝固,裂缝停止蔓延,仿佛连时间也在畏惧他的存在。

  “若此身为烛——”他开口,声音不再像人声,更像是千百个声音叠加在一起,“便烧尽这永夜!”

  那声音穿透风暴,直抵天际。刹那间,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洒落,映照在他身上,竟形成一圈淡淡的光环。

  赵承武死死握着盾牌,指甲嵌进金属边缘。他想追,却不能追。盾阵不能散,后方还有三百名昏迷的战友。他们是诗盟最后的火种,必须守住。

  李玄策瘫坐在地,符笔掉落,右手彻底失去知觉。他看着刘斌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刘斌站在坟前念诗的样子。那时他还问:“值得吗?”

  那是一座无名墓,碑上无字,只有一道浅浅的刻痕。刘斌站在雨中,低声吟诵一首谁也没听过的诗,声音沙哑却坚定。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初代诗盟某位成员临终前所写的绝命诗,从未发表,也无人传承。

  “现在我明白了。”李玄策喃喃道。

  有些事,不必问值不值得。就像火种,生来就是为了燃烧。

  苏明远按下记录键,将刘斌激发前的最后一组数据封存。他知道,如果刘斌回不来,这段数据将是唯一的证据。也许百年之后,会有某个年轻人打开这段加密档案,看到这些数字背后的故事,然后轻轻地说一句:“原来有人这样活过。”

  风暴中心,虚影祭坛的门缓缓开启。

  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刘斌站在门前,火焰覆盖全身,连呼吸都带着火星。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分裂——一部分仍停留在现实,另一部分却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坠入时间的深渊。

  他抬起手,推向那扇门。

  指尖触碰到门框的瞬间,整座祭坛剧烈震颤,碑文开始倒序重排,时间逆流的征兆已然显现。

  门缝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真的以为——”

  那声音顿了一下,像是在笑,“你能救得了谁?”

  刘斌没有回答。

  他知道那是“另一个自己”在说话——那个三十年前没能阻止总坛覆灭的自己,那个被困在时间闭环中无数次重演失败的自己。那个早已死去,却因执念不散而化作“守门人”的自己。

  但他依然推开了门。

  火焰吞没了身影,祭坛轰然闭合。风暴开始收缩,残诗纷纷坠落,如同秋叶归根。大地的裂缝逐渐愈合,空气中残留的吟唱渐渐消散。

  一切归于寂静。

  良久,赵承武缓缓放下盾牌。脸上满是尘土与血痕,眼中却有了光。

  “他还活着吗?”有人低声问。

  没有人回答。

  但在那片曾升起风暴的土地中央,一朵白色的花悄然绽放。花瓣薄如宣纸,脉络清晰可见,上面隐约浮现出几个字:

  “诗火不熄。”

  那是刘斌最后留下的印记。

  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