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伺候人确实不精-《紫瞳惑江山,孤咬的就是美强惨》

  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寝殿内还残留着安神香的余韵。

  甘渊是在久违的松弛感中醒来的。

  凝碧丹的药效化开了大部分沉疴,一夜无梦的沉睡填补了精神的亏空。

  他运转了一下内息,竟比受伤前还要顺畅几分。

  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他连忙翻身坐起。

  殿内空荡安静,只有他自己。

  城主早已起身,内间床榻收拾得一丝不苟。

  他竟在外殿的软榻上,睡着了?

  还睡得如此沉!

  他迅速检查自身,衣物完整,面具仍在,身体并无任何新的不适。

  她到底想做什么?

  殿门被轻轻叩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争流低着头进来,手中捧着一套崭新的墨色侍卫服,与他身上这套一模一样,只是用料似乎更为精细,衣领袖口处还绣着云纹。

  “甘侍卫,城主吩咐,请您更换衣物后,前往西偏殿一同用早膳。”

  一同用早膳?

  甘渊换上衣袍,十分合身,这细致的关怀让他如芒在背。

  西偏殿并非正式宴饮之所,陈设雅致私密。

  一张黑檀木小几上已摆好几样清淡精致的点心小菜,并两副碗筷。

  君天碧已坐在主位,正执壶自斟一杯清茶。

  她今日未着朝服,只一身简单的月白云纹常服,墨发半挽,随意闲适。

  “坐。”她下巴微扬,点了点对面的位置。

  甘渊依言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君天碧夹起一块水晶糕,细嚼慢咽。

  偏殿内一时寂静,只偶尔有碗筷轻碰的声响。

  直到她用罢半碗清粥,才想起对面还有个人,懒懒看过来:“不合胃口?”

  “……属下不敢。”甘渊拿起银箸,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筷素炒青菜,食不知味地咽下。

  “伤好了几分?”

  “托城主洪福,已无大碍。”

  “嗯。”君天碧放下茶盏,“既无大碍,午后随孤去校场。”

  校场?

  甘渊执箸的手顿在半空。

  去校场做什么?看他练功?还是……亲自指点?

  君天碧似笑非笑,“让孤看看,你这身骨头,还能不能扛得起剑。”

  午后,日头正烈。

  城西校场已被清空,唯有风声猎猎,卷起地面干燥的尘土。

  君天碧坐在场边搭起的凉棚下,指尖捻着一枚冰镇过的葡萄,意态慵懒。

  甘渊按剑立在她身侧。

  场中,一名满脸虬髯的将领正舞动一柄沉重的开山斧,虎虎生风。

  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卷起尘土飞扬。

  那是尧光城中有名的悍将,以勇力着称。

  一套斧法练完,虬髯将收势就瞟向凉棚方向,带着讨好和卖弄。

  君天碧吃完那颗葡萄,接过婢女递上的丝帕擦了擦手,侧头对身边的甘渊道:

  “去,陪李将军过几招。”

  甘渊面具后的瞳孔一窒。

  那虬髯将也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被轻视的恼怒,对着君天碧抱拳道:

  “城主,这位小兄弟看起来……身子单薄,末将怕拳脚无眼……”

  “孤的人,用不着你操心。”君天碧语气淡漠,“让你去,就去。”

  最后一句,是对甘渊说的。

  他没有选择。

  “是。”他哑声应道,迈步走入校场中央。

  虬髯将看着他瘦削的身形和脸上的面具,眼中轻蔑更甚,瓮声道:“小兄弟,刀剑无眼,不如你我徒手切磋几招?”

  他打定主意要快速拿下这小白脸,好在城主面前显显威风。

  甘渊却缓缓抽出了腰间佩剑。

  剑身细长,在烈日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不必,将军请用兵器。”

  虬髯将闻言,怒极反笑:“好!有胆色!”

  他也不再客气,抡起开山斧,“小子,看招!”

  话音未落,沉重的斧刃已带着破风声,拦腰横斩而来!

  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甘渊向后飘退,同时手腕一抖,细长的剑尖点向斧刃侧面力量最薄弱之处!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虬髯将只觉虎口发麻,沉重的大斧不受控制地向外一偏,那必中的劈斩顿时落空!

  他心中一惊,暗道这小子邪门,立刻变招,斧头抡圆了再次猛劈而下!

  甘渊的身形却如鬼魅,根本不与对方比拼力量,只以巧破力,以快打慢,刁钻狠辣至极!

  虬髯将空有一身蛮力,反而被那神出鬼没的细剑逼得手忙脚乱,身上厚重的铠甲被剑尖划出数道白痕。

  虽未受伤,却狼狈不堪,怒吼连连!

  凉棚下,君天碧放下杯盏。

  她看得出,甘渊的剑路诡谲阴狠,绝非尧光城军中正统的路数,而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杀戮技巧。

  而且,他显然并未用全力,只拖延和试探。

  场中,虬髯将被彻底激怒,爆喝一声,全身肌肉贲张,不管不顾地朝着甘渊冲过去!

  甘渊知道不能再避,竟直接撞入那斧影之中!

  细长的剑尖在这一刻凝练寒芒,穿过重重斧影,直刺虬髯将握斧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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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剑若是刺实,虬髯将这只手必然报废!

  虬髯将骇然变色,想要回防已是不及!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甘渊的剑势却硬生生偏开了半寸!

  只是这片刻的迟疑,虬髯将的巨斧已然收势不住,沉重的斧面带着残余的巨力,狠狠拍在了甘渊的左侧肩背之上!

  “砰——!”

  一声闷响!

  甘渊向后踉跄跌出七八步,才用剑尖拄地,稳住身形。

  左肩处的衣物破裂,露出底下迅速淤紫肿起的皮肤。

  虬髯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差点闯下大祸的斧头,又看看明显受了伤的甘渊,一时有些无措。

  凉棚下,君天碧缓缓站起身。

  她走到场边,目光落在甘渊拄着剑的手上,又扫过他淤紫的肩膀...

  “为何收手?”

  甘渊俯身答道:“属下学艺不精。”

  君天碧笑了,那笑容极美,“你伺候人确实不精,但杀人术……炉火纯青。”

  他拄着剑,左肩火辣辣地疼。

  那虬髯将的蛮力不是开玩笑的,骨头没碎都算他根基扎得牢。

  可比起肉体上的痛楚,君天碧这句话带来的寒意更甚。

  她看出来了。

  不仅看出他留手,更一眼看穿了他这身功夫的底子。

  甘渊扯动嘴角,想拉出玩世不恭的调调掩耳盗铃,可惜气息不稳,狼狈得厉害:

  “城主这话可冤枉属下了,属下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够给您端茶送水,杀鸡宰牛……”

  “残杀官员?您若是下令,属下才敢勉力一试啊……”

  他说话间,故意晃了一下,牵动了伤处,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

  把那股子风流贱气演得足斤足两,以为这样就能将方才那凌厉致命的剑招归为误打误撞。

  君天碧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命捡回来了,也有劲儿扑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