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分头出击和意外的消息-《与其饿死炕上,不如进山喂狼》

  从赵老蔫家出来,坐上返回的拖拉机,林杏花看着身边用布包小心翼翼裹着六支山参的沐添丁,心里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添丁,你刚才……也太吓人了。”她小声说,“你怎么知道他孙子的事?万一他恼羞成怒,把我们打出来咋办?”

  沐添丁呼出一口白气,在寒冷的夜里凝成一团雾。

  “我也是赌一把。”他轻声说,“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猛药。他把自己包裹得像个刺猬,就是因为心里有最软的地方。你光拿钱砸,砸不开他的壳,得把他的软肋找出来,帮他一把,他才能把心交给你。”

  他拍了拍怀里的布包,感受着那几支山参沉甸甸的分量。

  “今晚这一下,不光是解了县里任务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把赵大爷这样的人,拉到了我们这边。他脑子里那些放山的经验,辨别药材的眼力,以后都是咱们合作社的无价之宝。”

  林杏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看不懂那么远,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又办成了一件大事。她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侧脸,在拖拉机颠簸的灯光下,轮廓显得格外坚毅。她打心底里,为他感到骄傲。

  回到村里,已经是后半夜。

  合作社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老支书和周文海他们都没睡,焦急地等着消息。

  当沐添丁把那六支品相极佳的山参往桌上一放,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我的天!这……这都是赵老蔫那儿收来的?”老支书拿起一支,凑在煤油灯下仔细看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周文海更是戴上眼镜,拿起放大镜,一寸一寸地仔细鉴定,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品相完美,芦头紧密,参体灵动,须根如珍珠串,是真东西!而且年份只高不低!尤其是这支……”他指着赵老蔫最后送的那支野山参,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最少有五十年!是真正的‘灵物’了!添丁,你是怎么做到的?”

  沐添丁简单地把过程说了一遍,隐去了关于赵铁柱的部分,只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许诺了以后请他当顾问。

  即便如此,也听得众人佩服不已。

  “添丁,你这脑子,真是绝了!”张二奎一拍大腿,“我们还在愁怎么开口,你一出手,直接就把最难啃的骨头给啃下来了!”

  “这下,五十支参的任务,咱们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一还多,而且质量是超额完成!”老支书激动地说道,“有了这六支好参打底,我这心里,一下子就踏实多了!”

  沐添丁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只是开了个好头。五十支参,还差四十四支。一百斤黄芪,还一两都没有。时间只剩下两天了,我们不能歇。”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后半夜两点,大家伙儿先回去眯一会儿,天亮之前,咱们必须出发!”

  他把目光投向沐老三他们几个老人。

  “几位叔伯,你们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沐老三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说道:“我托人给我那个表外甥带了话,他说明天一早在松江镇的供销社门口等我,说他手里有几支,但年份不一定都够二十年,得当面看货。”

  “我那个亲戚也回话了,说他能凑出十来斤干黄芪,但品质不敢保证是顶级的,让我们自己去验。”另一个老人也说道。

  消息有好有坏,但总归是有路子了。

  沐添丁当机立断,开始排兵布阵。

  “好!明天一早,兵分三路!”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简易地图,“沐老三叔,您和二奎一组,开一辆拖拉机,带上钱,去松江镇。记住,咱们只要二十年以上的好参,年份不够的,品相不好的,一概不要。价钱可以商量,但质量不能让步!”

  “周工,”他又转向周文海,“黄芪那边,还得您亲自出马。您眼力毒,只有您去,我才放心。我让村里最稳重的两个后生跟着您,去二道白河,把那十来斤黄芪给拉回来。不管好坏,先拉回来再说。”

  “那我呢?”林杏花在一旁急切地问。

  沐添丁看着她,柔声说:“你任务最重。你留在村里,负责给我们做后勤。另外,你还得帮我办一件事。去把咱们村所有人家里,过年准备的,或者私藏的干黄芪,都给我收上来。不管多少,不论好坏,按合作社的名义,高价收!我估摸着,一家凑一点,也能凑出不少。”

  他知道,村里人采的黄芪,品质参差不齐,大部分都达不到“顶级”的标准。但他必须这么做,一来是广开来源,二来,也是让全村人都参与到这次“大会战”里来,凝聚人心。

  “好,这事交给我!”林杏花干脆地应了下来。

  “那我干啥?”老支书急了。

  “您老坐镇中军,哪儿都不能去。”沐添丁笑道,“万一县里再来电话,或者有什么突发情况,还得您在这儿帮我顶着。”

  安排妥当,众人各自散去休息。沐添丁却毫无睡意。他坐在桌前,就着昏暗的灯光,把他从省城买回来的那本《长白山地区土壤改良与肥力管理》又翻了出来。

  饲料的事,山参的事,黄芪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像鞭子一样抽着他。他越发感觉到,合作社的根基还是太薄弱了。只有把药材基地建起来,把产业链的源头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挺直腰杆。

  而这一切,都系于那份寄往省城的计划书上。

  天刚蒙蒙亮,三路人马就迎着刺骨的寒风出发了。整个沐家村,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

  林杏花带着几个妇女,挨家挨户地敲门,说明来意。村民们一听是合作社要,是添丁要,二话不说,就把自家留着过冬炖鸡、泡水喝的黄芪都拿了出来。有的多,有的少,但没有人提钱的事,都说是给合作社帮忙的。林杏花坚持要给钱,大家推让不过,最后只能按沐添丁说的,象征性地记在了各家各户的工分账上。

  沐添丁自己也没闲着。他把赵老蔫给的那支五十年份的野山参,用红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揣进怀里,然后一个人,徒步朝着深山里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要去拜访另一个人。一个比赵老蔫更神秘,也更关键的人物——被称为“参把头里最后一位活祖宗”的郭瞎子。据说,全长白山地区,一半以上的老参,都得从他手里过一遍。

  这条线,连沐老三他们都搭不上。是沐添丁的父亲沐大山,酒后吐真言,说他年轻时,曾无意中救过郭瞎子一命。

  这是沐添丁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但现在,为了那一百斤顶级的黄芪,他必须去试一试。

  就在沐添丁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雪地里时,松江镇的供销社门口,沐老三和张二奎,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们刚和沐老三的表外甥接上头,对方正从一个破布袋里往外掏人参,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旁边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沐家村的人吗?怎么,当了省劳模的村子,也看得上这种歪瓜裂枣的货色了?”

  张二奎一听这声音,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为首的,正是上次在县城旅馆里跟他们抢房间,后来又在养鸡场吃了瘪的,红旗岭的那个养鸡大户——王大疤瘌!

  王大疤瘌身边,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脸的不怀好意。

  “王大疤瘌,你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张二奎上前一步,就要理论。

  沐老三一把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王大疤瘌却不依不饶,他走到沐老三表外甥的摊子前,捏起一支人参看了看,撇了撇嘴,扔回布袋里。

  “就这种货色,也好意思拿出来卖?连十年口儿都到不了。告诉你们,今天这松江镇上所有能上得了台面的山货,我们红旗岭都要了!县里下了战备任务,我们是来给国家做贡献的!你们啊,还是回村里玩泥巴去吧!”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带着人,扬长而去。

  张二奎气得脸都紫了,他看着王大疤瘌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沐老三说:“三叔,不对劲!他怎么也知道县里的任务?”

  沐老三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