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血色迷途-《民国英雄喋血上海滩》

  第七十九章:血色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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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五指死死抠住冰冷的角钢,粗糙的锈屑深深扎进皮肉。陈树全身的重量,连同肩上王嫂毫无生气的躯体,都悬在这只剧痛痉挛的手上!脚下是翻滚着幽暗水光的巨大泵池,寒冷的风从深渊里卷上来,吹得他摇摇欲坠。右肩伤口崩裂的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抓住他了!打!给老子打下去!”周雄狂暴的吼叫如同惊雷炸开!

  “砰!砰!砰!”

  “哒哒哒——!”

  步枪和冲锋枪的子弹如同嗜血的毒蜂,撕裂空气,狠狠凿打在陈树头顶上方锈蚀的钢梁和角钢上!火星疯狂迸溅!尖锐刺耳的撞击声在巨大的泵房穹顶反复回荡,震得陈树耳膜欲裂!碎裂的铁锈和金属渣滓簌簌落下,砸在他脸上、脖颈里,冰冷刺痛。

  “呃!”陈树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每一次子弹撞击带来的震动都让那只承受一切的左手产生撕裂般的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微微一坠!他不敢低头看下方的深渊,更不敢想象子弹穿透身体或手指最终脱力的那一刻!

  支撑他的角钢在狂风暴雨般的射击下不断震颤哀鸣!连接处厚厚的锈块正大片大片剥落!

  必须动!必须离开这个悬空的死亡陷阱!否则下一秒不是被子弹撕碎,就是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极限痛苦!陈树猛地吸气,肺部火辣辣地灼痛!他双脚凭着感觉拼命在下方湿滑冰冷的钢架上蹬踹,寻找任何一丝微小的支撑点!同时,唯一能动的左臂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巨力,肌肉虬结隆起,硬生生将身体连同王嫂向上扯动了寸许!

  就是这寸许的挪动!

  他的左脚脚尖猛地勾住了一根从上方钢梁垂下的、手腕粗细、同样锈迹斑斑的冷凝水金属软管!

  脚下瞬间传来些许踏实的触感!虽然滑溜冰冷,但这点借力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光!陈树抓住这千钧一发的喘息之机,左臂再次发力,身体猛地向上一荡!重心竭力贴近冰冷的钢架结构!

  “八嘎!他在向上爬!火力压制!别让他上去!”小林丰阴冷急促的命令从下方某处传来!

  更加凶猛密集的弹雨瞬间泼洒而至!子弹打在陈树刚才悬吊位置的角钢和软管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爆响!软管瞬间被撕裂,断裂的橡胶和金属丝如同垂死的蛇在空中狂舞!冰冷的冷凝水从断裂处狂喷而出,劈头盖脸浇了陈树一身!

  彻骨的寒冷犹如电流穿透身体,刺激得陈树一个激灵,濒临熄灭的意识反而被这冰冷唤醒了一线清明!

  冰冷的污水糊住了他的眼睛,却让他感到一丝扭曲的“幸运”——这狂喷的水流暂时干扰了下方狙击手的瞄准视线!

  “呃啊——!”陈树喉咙里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借着水流制造的混乱和脚下残留的那点管道断茬支撑,左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自己的身体向上拽起!

  右手!他那条重伤垂落、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在身体被拉高的瞬间,本能地向上胡乱挥舞抓挠!

  指尖猛地触到了一片粗糙冰冷的水泥边缘!

  是上方悬空通道断裂塌陷处的平台边缘!

  生的希望如同电流击中全身!陈树左手五指几乎抠进角钢的锈铁里,右手三根勉强能动的手指死死抠住水泥平台的边缘豁口!

  他如同从地狱边缘挣扎而上的濒死囚徒,双脚在湿滑的钢架和断裂管道上疯狂蹬踏借力,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限,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将身体连同肩上沉重的王嫂往上挪!

  湿透的衣服紧贴身体,冰冷沉重。右肩的伤口在剧烈的撕扯中再次喷涌出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冰冷的水流向下淌落。他不在乎!只要能上去!

  终于!

  当他的胸口重重地磕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平台上时,巨大的虚脱感差点让他立刻晕厥过去。他用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浓的铁锈、硝烟和血腥味。左臂和右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颤抖着,完全不听使唤。

  王嫂冰冷沉重的身体还压在他背上,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冰冷巨石。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陈树猛地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脸上的冷水、汗水和血水混合的液体。他艰难地扭动身体,用尚能活动的左肘和膝盖,如同一条重伤濒死的蟒蛇,拖着背上昏迷的王嫂,在冰冷的、布满碎石和铁屑的水泥平台上,向着悬空通道深处、远离塌陷断口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爬行!身后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迅速被冷凝水稀释晕开,如同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色溪流。

  每一步爬行都耗尽他全部的意志。碎石和尖锐的金属碎片不断硌进他的膝盖和手肘,留下新的伤口,但这些痛楚早已被右肩那撕裂灵魂的剧痛所淹没。他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身后的枪口和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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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半死的人都打不下来!老子养你们吃屎的吗?!”周雄看着陈树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深处的阴影里,气得暴跳如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上方无法够及的通道钢架疯狂泄愤般地扫射,子弹打在钢铁上叮当作响。

  “够了!周桑!”小林丰脸色阴沉如水,厉声喝止了毫无意义的射击。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漂浮着尸体和垃圾的污水,以及那条被陈树砸断、扭曲坠落的金属梯残骸。攀爬的路线被彻底摧毁了。“立刻寻找其他路径!必须堵住他!他中了弹,还有一个重伤员,跑不远!这废弃泵房一定有其他出口!”

  “是!大尉!”几个日军士兵立刻分头散开,在迷宫般的管道和巨大机器底座间搜索。

  周雄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眼睛,指着上方那条悬空的锈痕:“妈的!老子就不信他真是铁打的!给我绕过去!从那边!从泵池对面爬上去堵他!快!”他踹了一脚身边一个愣神的手下。

  “是…是!老大!”手下慌忙带着几个人,踩着湿滑的平台边缘,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巨大的水池轮廓,奔向泵房另一端可能存在通道的区域。

  小林丰则走到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对一名背着电台的通讯兵低语:“立刻联系领事馆!报告目标携带重要情报逃脱,但已被重伤围困于公共租界西区废弃自来水厂主泵房!请求外围封锁支援!特别注意搜查附近所有下水道和秘密通道出口!他身上有蛇毒,必须尽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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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死寂。

  只有陈树沉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在狭窄悬空的通道内回荡。冰冷的寒风从未知的前方深处吹来,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潮湿发霉的腐朽气味。脚下网格状的铁板锈蚀得厉害,每一步爬行都让它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呻吟,铁锈粉末簌簌掉落,坠入下方无边的黑暗。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向前延伸,融入更深的黑暗。两侧是巨大的、布满冷凝水珠的管道壁和纵横交错的粗大钢梁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

  陈树的体力早已透支殆尽,全凭一股近乎燃烧的生命本源在支撑。爬行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米,却感觉耗尽了毕生的力气。他停下来,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右肩恐怖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将背上昏迷的王嫂轻轻放倒在冰冷的铁板上。王嫂的脸在通道深处微弱的光线下(不知从何处缝隙透入的幽暗天光)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败死气。嘴唇乌紫,肿胀的左小腿在破布条勒捆下,皮肤紧绷发亮,紫黑得如同腐烂的茄子。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更是细若游丝。

  陈树的心沉到了谷底。蛇毒在疯狂侵蚀她的生命。没有血清,没有救治,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他颤抖着左手,解开腰间早已被血水和污水浸透的破布条——那是他仅存的“绷带”。他咬紧牙关,忍着右臂钻心的剧痛,用左手和牙齿配合,再次将布条死死勒紧在王嫂大腿根部,试图阻止毒血上行侵入心肺。粗糙的布条深深陷入肿胀的皮肉。

  “唔…”王嫂在极度的痛苦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呻吟,眉头紧锁,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王嫂…挺住…”陈树的声音沙哑破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王嫂听,还是支撑自己不要倒下的咒语。他撕下自己还算干燥的衬衣下摆,笨拙地想擦拭王嫂脸上冰冷的污渍和汗水,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通道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嘀嗒…嘀嗒…”水声。

  陈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盯向前方的黑暗!

  在这死寂的环境里,任何声音都意味着线索!这水声…不同于冷凝水滴落的声音,更规律,更清脆,似乎来源于某种汇聚的水流…是出口附近的排水声?还是…陷阱?

  一丝渺茫的希望,混合着巨大的警惕,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必须过去看看!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突兀地从他们刚刚爬过来的方向响起!声音很远,隔着曲折的通道和复杂的钢架结构,显得有些模糊,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如同惊雷!

  紧接着,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人语和杂乱的脚步声!

  追兵!他们已经找到了迂回上来的路!而且速度比陈树预想的快得多!

  陈树脸色剧变!他一把将王嫂冰冷的身体重新拽向自己,试图再次将她背负起来!

  绝望再次笼罩下来!前路未知,后有追兵!而他和王嫂,都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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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租界,霞飞路。

  夜色依然浓稠,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已悄然褪去一丝墨色。听雨轩前厅,一片狼藉。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迹触目惊心,破碎的玻璃、掀翻的桌椅、散落的古董碎片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尘土和一丝血腥气。两名巡捕捂着流血的伤口靠墙呻吟。

  皮埃尔探长脸色铁青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死死钉在刚刚被手下从密室里“请”出来的杜月笙脸上。阿炳和阿禄等人也被巡捕严密看管着。

  “杜先生!”皮埃尔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怒和怀疑,“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在我的眼皮底下制造爆炸袭击,吸引巡捕注意力!你到底在密室里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九龙玉杯?还是…比国宝更烫手的东西?”他一步步逼近,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试图穿透杜月笙脸上那层强装的愤怒与无辜。

  杜月笙心中警铃大作!皮埃尔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爆炸这一招虽然暂时解了密码本之围,却也彻底激怒了对方,将怀疑的矛头死死钉在了自己身上!此刻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只会越描越黑!必须转移焦点,而且要快!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瞬间涌上混杂着巨大冤屈、后怕和极度愤怒的复杂表情,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颤抖:“皮埃尔探长!你这是什么话?!我杜月笙在上海滩,行得正坐得直!今晚先是你巡捕房无凭无据深夜破门搜查,紧接着我的听雨轩就被人扔了炸弹!损失惨重!我才是受害者!你倒怀疑起我来了?!”

  他猛地一指外面混乱的街道和惊魂未定的行人邻居:“看看!看看外面!法租界的脸都丢尽了!你们巡捕房不去抓那些无法无天的暴徒,反而在这里纠缠我一个受害者?我要向领事先生提出最强烈的抗议!我要向报馆披露今晚你们巡捕房的严重失职!”

  杜月笙这番声色俱厉的控诉,裹挟着旧上海大亨的余威和受害者“合理”的愤怒,在混乱的现场显得掷地有声。几个原本只是执行命令的巡捕脸上露出了尴尬和迟疑。围观的人群中也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皮埃尔脸色更加难看,杜月笙的反击让他一时语塞。尤其是提到领事和报馆,这让他不得不考量政治影响。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未打消半分,杜月笙密室里的秘密,如同毒刺扎在他心里。

  “杜先生,你的抗议可以保留!但今晚的搜查,是公事公办!”皮埃尔强硬不退,目光再次扫向密室方向,“爆炸的疑点,我会查清楚!现在,请你和你的手下,全部跟我回巡捕房协助调查!至于你的听雨轩…”他冷冷地环视一周,“在彻底查明爆炸案和九龙玉杯失窃案之前,由巡捕房暂时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封锁听雨轩!

  杜月笙的心脏猛地一沉!眼皮狂跳!这比搜捕更致命!密码本虽然被阿炳藏入通风管道暗格,但那份价值连城的胶卷(包含部分未完全破译的点阵图照片)还在里面!一旦巡捕房彻底搜查,甚至掘地三尺,通风管道的位置能不能瞒过经验丰富的探员?还有…那份胶卷的存放方式是否真的万无一失?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被带回巡捕房盘问还是小事,听雨轩被长时间封锁,里面的秘密随时可能暴露!必须想办法拖延!必须制造新的、更大的混乱,逼得皮埃尔无法分心细致搜查!

  电光石火间,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杜月笙脑中轰然成形!风险极大,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愤怒和抗拒,身体却微微侧向阿禄的方向,用只有身边极近之人才能捕捉到的幅度,极其轻微地、用拇指在食指指节上连续敲击了两下——那是只有杜门核心弟子才懂的紧急暗号!意思是:“酒窖!点火!动静越大越好!”

  阿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瞬间明白了先生的意图!听雨轩地下深处,有一个秘密储藏极品佳酿的酒窖,其中一部分是极易挥发的烈性白兰地和高度白酒!一旦引燃…

  他没有任何犹豫,趁着巡捕们的注意力都被杜月笙和皮埃尔的对峙吸引,身体极其自然地、仿佛因为害怕而微微晃动了一下,一只脚看似不经意地踩进了旁边爆炸留下的一个浅浅的焦坑里。

  坑底的灰烬下,掩埋着半块爆炸后滚烫未熄的焦木炭块!

  阿禄的鞋底精准地压了上去!一股灼热的刺痛立刻穿透鞋底传来!他强忍着,脚掌在那块炭火上狠狠碾磨了几下!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极其微弱地从他的鞋底边缘冒了出来!

  阿禄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没有再动。他用身体挡住了身后巡捕的视线,将鞋底死死压在滚烫的炭块上,等待着那一点微弱的星火,引燃鞋底浸透了油脂(前期搬运物品沾染)的缝隙!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如同钝刀子割肉。

  杜月笙还在和皮埃尔激烈地“理论”,声音洪亮,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阿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半是灼痛,一半是紧张。他能感觉到鞋底的炙热感越来越强!

  突然——

  一股细微却清晰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什么味道?”一个鼻子灵敏的巡捕抽了抽鼻子,疑惑地四下张望。

  阿禄心中狂跳!就是此刻!

  他猛地装作站立不稳,身体一个踉跄向前扑倒!

  “噗!”

  就在他身体前倾、鞋底离开炭块的瞬间,一小簇明亮的火焰猛地从他鞋底边缘蹿了起来!

  “着火了!快灭火!”阿禄立刻惊恐地指着自己脚下大喊!

  那簇火苗在满是易燃碎屑和爆炸残留油脂的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来!

  巡捕们顿时一阵骚乱!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混蛋!快灭火!”皮埃尔探长又惊又怒!

  混乱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混乱的掩护下,杜月笙的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捕捉到阿炳极其细微的一个动作——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板火苗和扑救的巡捕身上时,阿炳的身体如同灵猫般向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小半步,手臂以一个极其自然、仿佛被推搡而调整站姿的角度扬起,手指快如闪电地探向天花板通风口格栅的一个特定角度!

  杜月笙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阿炳要趁机取出胶卷!

  然而——

  “嗯?”皮埃尔探长身后,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眼神异常锐利的年轻法籍探员(雷诺),似乎察觉到了阿炳那极其短暂、微乎其微的异常动作!他的视线猛地从地上的火势移开,如同毒蛇般锁定了阿炳扬起的手臂,以及他所指向的那个天花板通风口格栅的位置!他的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闪过一丝浓重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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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散发着浓重铁锈和陈年污垢味道的风,持续不断地从通道深处吹来,拂过陈树汗湿血污的脸颊,带来一丝虚幻的清醒。那规律的“嘀嗒”水声在前方无尽的黑暗中持续响着,仿佛黑暗深渊里一盏摇曳的孤灯,散发着致命诱惑。

  身后,追兵的嘈杂声和金属撞击的回音越来越近,如同索命的鼓点,敲在陈树濒临破碎的心脏上!他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周雄那粗野的咆哮!

  不能再犹豫!

  陈树咬碎钢牙,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再次将王嫂冰冷僵硬的身体扛上自己早已麻木的右肩!彻骨的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差点直接栽倒。他狠狠一口咬在自己左臂上,血腥味和尖锐的痛楚暂时压下了眩晕!他扶着冰冷湿滑的管道壁,踉跄着,一步,一步,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挪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着千斤铁镣,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濒临碎裂的薄冰之上!

  通道似乎开始微微向下倾斜。前方的黑暗并非完全凝固,在拐过一道被巨大管道遮挡的弯角后,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灰白天光,从通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