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三司会审-《读书人会点江湖手段怎么了?》

  丁陌和张锦在京兆府大牢里待了三天。

  不过还好,文雁一日三餐都做好,让陈山给送进牢里。听陈山说,当日衙役去歪帽儿胡同送信时,文雁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急得直掉眼泪。

  就这几天,每次做饭时,眼泪还是止不住。文雁嘴里念叨着:

  “小爷仁义,小爷受罪了~小爷对个外人都这样,对咱以后肯定差不了。

  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丁府里……”

  家里日日送来酒菜,郑元培自然也不会阻拦,不仅给二人安排的是最干净的牢房,还吩咐牢里的狱卒,好生伺候二人。

  这几天把丁陌忙乎的,陈山是每日固定三次来送饭。周启以及一群马仔、张奎山、郭堂明、陆九轮番来,宋青一天来一趟,缠着丁陌讨论司法“三公”。

  吃食什么的更是不缺……

  丁陌二人好吃好喝的这三天,外面已然天翻地覆。

  萧知晦剥皮、制作禁地沙盘的恶行,如同瘟疫般在玉京城蔓延,民怨沸腾。

  士林清议也对淮南王府口诛笔伐。

  重压之下,朝廷终于做出反应,

  鉴于案件涉及宗室、谋逆嫌疑及人命,启宗帝下旨,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共审此案,玉京府提供证据,辅助审理。

  刑部大堂,三司会审。

  主审官为刑部尚书郑元培,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一直以来都以刚正不阿着称,亦是宦海浮沉的老油条了。

  左侧坐着大理寺卿,右侧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以及玉京府尹陈青。

  堂下,丁陌、张锦作为原告兼殴斗宗室的犯人,被提审出狱。萧知晦则因“伤重”未能到庭,由宗人府官员代为陈述。

  淮南王府也派来了长史,面色阴沉地坐在一旁。

  郑元培一拍惊堂木,开始正常程序的问询。

  丁陌依旧是那套说辞,玉京府的衙役将证据、人证、物证一一呈上,形势对萧知晦极为不利。

  然而,庭审的焦点很快被带偏,淮南王府派出的长史蛮不讲理,一直抓住丁陌二人殴打宗室的罪行纠缠不清。

  杀人剥皮之事绝口不提。

  “即便郡公有千般罪过,也应当上报朝廷,由宗人府或者由陛下处置。

  尔等白身,竟敢当众殴打当朝郡公致其重伤,此风绝不可长~此行径乃是蔑视国法,形同谋逆!”

  王府长史义正辞严。

  丁陌二人,乃至堂上其他之人看这王府长史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形同谋逆?你们家已经开始谋逆了,这两日外面什么风声,你自己心里没数嘛~

  都察院左都御史贺晋,轻咳一声说道:

  “长史所言句句有理,我大纪国法森严,一向以纲纪为重,若是人人皆像你二人这等,因私怨而动用私刑,那该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然,事出必有其因,应先审定临淮郡公之过,才好定这二人之罪。”

  大理寺卿则忙附和道:

  “对对对,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嘛,需权衡轻重……”

  郑元培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此案绝非临淮郡公杀人剥皮,或者殴打当朝郡公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朝堂博弈。

  陛下态度暧昧,既想维护宗室尊严,又不能轻易放过萧知晦,还要兼顾考虑各方势力的平衡……

  难啊~

  丁陌冷眼旁观堂上“主审官”们的争论,忽然开口:

  “诸位大人,草民有一言,不知可否容禀~”

  郑元培点点头:“讲~”

  “临淮郡公罪行,人神共愤,证据确凿,无可争辩。然,我二人动手并非私怨所致,实乃为了将其擒拿归案……”

  我二人乃见义勇为,有擒凶之功,何来私刑之说?

  难道要我等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而因对方郡公的身份尊贵,便束手无策,这才合国法?

  窃以为,法度无私,当以平等眼光看待生命。郡公为一命,青楼女子亦是一命……”

  “大胆!”王府长史气得拍案而起,大声训斥:

  “临淮郡公乃天潢贵胄,身负天家血脉,你竟满口胡言乱语,拿郡公与那青楼贱婢平等对待,实属大逆不道!”

  陈青刚刚听丁陌所言,与当初丁陌所言“司法三公”不谋而合,正听得入神却被突然打断,内心颇为不忿:

  “长史慎言,今日三司会审,并非你王府审案。这大堂之上,高座三位部堂,曲直自有部堂评断……”

  张锦也适时地补上一句:

  “就是就是~那家伙当时疯疯癫癫,还要扑上来咬人呢,状若疯狗。

  如此行径,犹如街边泼皮,哪有什么天潢贵胄的样子……”

  张锦这纯属胡说八道了。但是,当时只有三人在场,萧知晦现在又无法到场,那还不是张锦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又能证伪……

  这比喻粗俗不堪,让堂上几位大人脸色古怪。

  丁陌继续说道:

  “更何况,金枢楼四楼发现聚米图,这位大人贵为王府长史,必定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请问,郡公占金枢楼楼高便利,自制京城聚米图,又该当何罪?

  我二人为朝廷揭发临淮郡公心怀不轨,又何罪之有?”

  王府长史脸色难看,几次想强行辩解却无法开口,但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不辩,只好说道:

  “郡公自小便喜爱堪舆地图之事,在玉京闲极无聊,做聚米图只是消遣空闲而已……

  我家郡公本就是皇族宗室,哪有谋反自家的道理……”

  “呵呵……呵呵呵呵……”

  丁陌不再回话,而是笑着看向堂上正坐的几位部堂。

  郑元培心中暗暗点头,刚刚丁陌所言,确实直击要害。

  昨日将扁匣送往丁家宅院的小厮以及那位善剥人皮的门客都已缉拿归案,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但若是陛下有意袒护,完全可以把罪责推到那门客身上,这操作不要太简单……

  但这私制聚米图,实属取死之道。

  所以,此案关键,不在于临淮郡公是否杀人,更不在于丁陌二人是否动手伤人。

  而至于陛下,想借此事达到什么目的。此事绝非自己可以当场断案的,还需要陛下拿个主意……

  “本案……嗯,案情复杂,又涉及宗室,干系重大。

  今日提审你二人,只为收集证词。待本官与大理寺、都察院诸位同仁合议后,禀明圣上,再行定夺。

  退堂!”

  陈青对二人点点头,随三位部堂去了后室,王府长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至于那位宗人府的小透明,今日只是来凑人头的。皇室宗族被人当街殴打,如此大事不说宗令到场吧,左右宗正总得来一个吧。

  偏偏派他这个连品级都没有的文书到场。

  态度如此鲜明,堂上那三位哪能还不知宗人府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