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读书人会点江湖手段怎么了?》

  丁陌随即便将经义题目:《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以及自己的破题思路和文章大意详细说了一遍。

  他刻意略去了那首试帖诗和策论的具体内容,想先听听赵祎襎对经义的看法。

  赵祎襎听得十分专注,时而点头,时而微微皱眉沉思。

  待丁陌全部讲完,赵祎襎方开口说道:

  “此篇经义,公子的破题‘天意寓于民生’甚是精准。不囿于传统天人感应的务虚之言,而能引《洪范》八政、五事等具体治国之策,来论证君主修德政方能承天意,安民生方是天道体现,立意高远且务实。

  若考官是力求经世致用之人,应会青睐此文。怕就怕考官是那些酸腐老儒……那公子就要吃亏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其中关于‘五行’与‘五事’对应的论述,或许稍显简略。

  若能在‘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与‘雨、旸、燠、寒、风’的关联上再引申一步,

  阐述君主个人修持如何具体影响政令畅通、百姓感知,文章会更显厚重。

  当然,公子刚刚钻研经学,短短不足一月便能写到如此程度,说出去已经是令人惊叹了。”

  丁陌闻言深以为然。

  赵祎襎果然不负才女之名,一眼就看出了他文章中可以进一步完善的地方。

  这番点评,比他昨日在考场上的自我感觉更加深刻和到位。

  “姑娘所言极是,一针见血,听姑娘一席话,胜读十日书。”

  赵祎襎低头,轻声问道:

  “公子过誉了。不知策论题目为何?”

  丁陌这才将那道《问边陲宁靖与内政修明之要策》说出,并简单概括了自己“内患不除,边陲难安”的核心论点。

  赵祎襎听完,眉头再次微微皱起。

  等丁陌把自己整顿财源、澄清吏治、实边固防等几条对策说完,她沉默的时间比刚才更长。

  “此策论题目……确实不应出现在县试。普通学子怕是立论都无从下手。

  只是……如此直白便将西北边儿的事代入,怕是……不妥。”

  丁陌明白她的顾虑,笑道:

  “姑娘暂且放心,在下自有分寸。文中未有半分越矩。除非这考官是淮南王的人,否则想找麻烦也无从下手。

  况且,陛下本就有心整顿边防,学子们能言之有物,才是此题的意义。”

  赵祎襎见丁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不再多言,轻声说道:

  “公子心中有数便好……”

  转而赵祎襎继续问道:

  “那试帖诗呢?”

  丁陌站起身来,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株小草,将自己那首《赋得·小松》吟诵了一遍:

  “寸荄初破土,已具拂云能。

  莫讶柯条细,终成栋宇凭。

  霜皮凝翠色,寒涧养贞棱。

  日月精华蓄,风雷气脉承。

  虬枝潜郁律,鹤梦绕觚棱。

  他日凌云木,九霄第一层。”

  赵祎襎眼前一亮,“他日凌云木,九霄第一层”只这一句,便已得知丁陌的志向。

  此时,赵祎襎大胆地看着丁陌的背影,目光灼热,脸颊发烫。

  “公子此诗……可见风骨。”

  点评不一定是字数越多越好,有时简单几个字更显中肯。

  丁陌心中畅快,笑道:“能得姑娘首肯,此番必定稳稳进入覆试。”

  赵祎襎微微点头:“县试数场覆试,每场侧重不同,公子还绝不可松懈。”

  丁陌正色道:

  “正要请教姑娘,这后续覆试,该如何准备?”

  于是,赵祎襎便根据自己对科考规程的了解,以及琅琊书院山长平日讲授的经验,为丁陌细细梳理。

  赵祎襎讲的字字珠玑,丁陌听得分外认真,二人便在书房内一问一答,气氛颇为热络。

  两人正说话间,赵祎宁过来一趟。

  见丁陌也在,迈入书房的脚步一顿,低声说了句:“见过丁公子……”

  说完,便转身离开。

  丁陌心中暗叹,知道周启之事,终究在这小姑娘心里留下了疙瘩。

  赵祎襎将妹妹的反应看在眼里,亦是无奈,转而问道:

  “听闻昨日贡院放榜时,公子与人有一场赌斗,还作了一首惊世之诗?”

  消息传得果然快。

  丁陌笑了笑,便将昨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又附上那首《上李邕》。

  赵祎襎听完,久久不语。

  “公子孟浪了,赌斗本就是意气之争,怎可赌上焚书弃考。若万一……

  岂不是自绝了青云之路?”

  丁陌笑道:

  “若打就打疼一些。省得以后没完没了的麻烦。最起码以后再提及我来,都知道这是个疯子,少招惹的好。”

  赵祎襎眉角轻挑:“公子对自己很有信心。”

  丁陌肯定是自信啊,要是拿自己那一肚子的唐诗宋词,丁陌敢说这天下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那你说我那首诗,比之柳文轩的如何?”

  赵祎襎美目流波: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公子此诗非胸怀大志者不能为也,自然是比那柳文轩只知蝇营狗苟的心思好上数层。

  难怪玉京城今日都在传诵公子诗名。

  只是……‘宣父犹能畏后生’。公子以此自比,怕是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非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我懂。”丁陌坦然道:

  “但避无可避之时畏首畏尾,则会失了本心。若是人人都以为我好欺,日后即便进了朝堂,也会麻烦不断。”

  赵祎襎浅浅一笑:“公子志向高远,自是有鸿鹄之志。男子应有一往无前的气魄,是小女子多虑了。”

  丁陌看着赵祎襎,此刻心中一片宁静温暖,只觉得若能每日如此,那便是岁月静好。

  大概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