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置之死地-《修真程序化》

  绝对的力量。

  墨辰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伴随着那侵入血肉骨髓、撕裂神魂识海的恐怖痛苦,将秦安死死钉在绝望的深渊。

  幽冥锁链如同无数条贪婪的毒蛇,疯狂吞噬着寒潭凝聚的极致阴气,再蛮横地注入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每一次冲击,都像是用烧红的钝刀刮过骨头,将原本的经络强行拓宽、改造,打上属于幽冥的死寂烙印。

  而更可怕的是识海内的战争。

  墨辰那冰冷蛮横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磨,缓慢却不可抗拒地碾压着他的自我意识,要将其磨碎、同化,只留下一具空白而强大的「太阴冥煞体」躯壳。

  与之对抗的,是那枚被强行激发的数据碎片。它迸发出混乱的、充满现代逻辑信息的蓝色流光,拼命抵抗着幽冥意志的侵蚀,但这抵抗本身,却加剧了识海的崩解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以他的灵魂为战场疯狂厮杀。

  【经脉同化度:37%... 41%... 45%...】

  【神魂撕裂度:18%... 23%... 29%...】

  【数据碎片完整性:71%... 68%... 64%...】

  【生存概率:<0.01%... 计算错误... 重新估算... 无有效解...】

  数据流早已混乱不堪,无数错误提示疯狂闪烁,最终甚至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概率。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计算都失去了意义。

  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岸,试图将最后一点清明也彻底淹没。

  放弃吧……

  太痛苦了……

  融入这片幽冥……就此长眠……

  无尽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拖拽着他的意识下沉。

  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抵抗,意识即将被那幽冥磨盘彻底碾碎的刹那——

  一幅画面,毫无征兆地、异常清晰地撞入他即将涣散的意识深处。

  不是现代高楼,不是数据代码。

  是青牛山脚下,那个河滩旁的小树荫。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老黄牛甩着尾巴,满足地啃着青草。草帽盖在脸上,鼻尖萦绕着青草和干牛粪的土腥气。

  一个放牛娃,枕着胳膊,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正沉。

  那么平凡,那么普通,甚至有些粗鄙。

  却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故乡和安宁。

  「我叫……秦安。」

  一个微弱到极点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次跳动,从那即将湮灭的自我意识深处挣扎而出。

  不是数据,不是计算,而是最纯粹的、源于「秦安」这个存在的……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死在这里?!

  凭什么我的身体要变成别人的容器?!

  凭什么我连平凡一生的梦都要被剥夺?!

  我只是……想活下去!

  轰——!!!

  这股纯粹到极致的、不甘毁灭的求生执念,仿佛一点火星,骤然落入了那正在疯狂对抗的、混乱的数据洪流与幽冥意志之间!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混乱抗拒的数据碎片蓝光,在接触到这缕源于「秦安」本身的强烈意志时,竟猛地一滞,随即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驯服下来!

  它不再是与幽冥意志蛮横冲撞,而是如同找到了核心的处理器,开始围绕着那缕不甘的求生执念,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重组!

  无数破碎的现代知识、逻辑算法、甚至那枚「石片」残留的秩序波动,被瞬间整合!

  【解析幽冥意志构成:负面能量聚合体,主导意识为「墨辰」,存在控制节点 137 处……】

  【分析经脉同化能量流向:主要遵循「九幽锻体诀」变异路径,存在 19 处能量冗余及 3 处致命缺陷……】

  【模拟对抗方案:基于数据碎片秩序特性,构建「信息屏障」干扰幽冥意志传导(成功率 0.7%);引导同化能量冲击其自身致命缺陷(成功率 2.1%)……】

  「最优解推演:……放弃全面对抗,执行局部欺骗协议!模拟『意识湮灭』假象,诱导幽冥意志放松压制,集中力量修复关键节点『泥丸宫』!优先级:最高!」

  最优解:放弃抵抗?模拟死亡?

  成功率:未知!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一旦模拟失败,假死就会变成真死!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

  「赌了!!」

  秦安那缕残存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数据碎片蓝光骤然内敛,不再向外抵抗,反而模拟出意识被迅速磨灭、消散的波动特征!与此同时,所有残存的数据力量和他自身微弱的求生意志,全部收缩,龟缩回识海最核心的——泥丸宫!

  仿佛最后的守军,放弃了所有外围阵地,全军退守最后的孤城!

  外界,缠绕着秦安的幽冥锁链猛地一颤!

  墨辰立刻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清晰地「感知」到,秦安那原本还在顽强挣扎的意识,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迅速黯淡、消散,只剩下最本能的、被同化改造的肉身还在机械地吸收着幽冥之气。

  「哦?这就撑不住了?」

  墨辰淡灰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淡漠讥诮,但深处却也有着一丝极细微的失望。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些,这胚料的韧性,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施加在识海中的幽冥意志,果然随之松懈了一丝。大部分的注意力,转而更加精细地操控起幽冥之气,专注于对秦安肉身的改造,要在这具「空壳」彻底成型前,将其潜力榨取到极致。

  就是现在!

  当那恐怖的幽冥意志压迫稍稍减弱的瞬间——

  龟缩于泥丸宫的数据碎片和求生意志,如同潜伏的刺客,发出了凝聚已久的一击!

  但不是攻击!

  数据碎片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精度流转,引导着那正在体内疯狂肆虐、改造经脉的幽冥同化能量,极其隐蔽地、微微偏转了一丝流向,如同引导洪水去冲击自身堤坝的某些早已计算好的、脆弱无比的「瑕疵」节点!

  这些节点,正是数据碎片之前分析出的,墨辰这套「淬炼」法门自身的致命缺陷!

  噗!噗!噗!

  一连串微不可察的、源于能量体系内部的、细微的错乱和冲突,在秦安经脉深处悄然爆发!

  这变化极其微小,混杂在狂暴的同化能量中,几乎难以察觉。对于墨辰而言,就像是奔腾的大河中偶尔翻起的一个不和谐的小小浪花,根本引不起注意。他的大部分心神,正沉浸在「太阴冥煞体」即将诞生的预期中。

  然而,这细微的内部冲突,却给秦安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丝间隙!

  他的意识趁着这短暂的、能量体系的自我调整的瞬间,疯狂抽取着数据碎片最后的力量和周围浓郁的幽冥之气,不是用于对抗,而是全部用于——修复!

  目标:泥丸宫!识海本源!

  【泥丸宫修复: 0.1%... 0.3%... 0.5%...!】

  速度慢得令人绝望,但这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一边疯狂修复着最后的意识堡垒,一边继续精确地、小心翼翼地制造着更细微的能量内部冲突,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操作都险之又险,利用墨辰功法自身的破绽,为自己争取那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机。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和危险的操作中缓慢流逝。

  墨辰并未发现异常。在他感知中,秦安的意识已然「湮灭」,肉身正在顺利地朝着「太阴冥煞体」转化,虽然过程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能量磨合」,但这在如此激烈的改造中也属正常。

  他甚至开始加大能量输出,加快改造进程。

  这反而给了秦安更多制造内部冲突、趁机修复的机会!

  【泥丸宫修复:17%... 24%... 31%...!】

  【数据碎片消耗过度,即将进入沉寂……】

  【警告:幽冥同化度已至 79%!肉身改造即将完成!】

  肉身即将被彻底同化完成!一旦改造完成,墨辰的注意力必将再次全面回归,届时,他这点残存的意识将无所遁形!

  必须在肉身改造完成前的最后一刻……

  秦安那修复了近半的意识核心,猛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再全力修复泥丸宫,而是将数据碎片最后残余的力量,连同刚刚修复的部分魂力,孤注一掷地——模拟!

  模拟出「太阴冥煞体」彻底成型时,那应有的、纯粹死寂的、空白意识的完美波动!

  同时,主动放开对最后一部分肉身的控制,让其彻底被幽冥之气同化!

  嗡——!!!

  当最后一丝经脉被幽冥之气彻底浸染改造完成的刹那!

  秦安的身体猛地爆发出纯粹而强大的幽冥之光!肌肤变得苍白冰冷,浮现出暗含道理的诡异纹路,一股强大的、精纯的死寂气息弥漫开来!

  完美的太阴冥煞体!

  墨辰眼中终于爆发出灼热的光芒,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

  就是现在!

  秦安的意识如同最狡猾的鼬鼠,在那完美死寂波动爆发的掩盖下,带着数据碎片最后一点残渣,猛地彻底沉入泥丸宫最深处,将自己层层包裹、封印,模拟出与这具肉身完全一致的、绝对死寂、绝对空白的波动!

  整个人的气息,从内到外,变得与一具完美的「空壳」毫无二致!

  幽冥锁链缓缓收回寒潭。

  墨辰站在秦安(或者说,这具新生的太阴冥煞体)面前,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坚韧的皮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满意的神色。

  「完美……比预想的还要完美……」

  他仔细检查了数遍,无论是肉身强度、幽冥契合度,还是那绝对死寂、毫无自我意识波动的神魂状态,都符合甚至超越了他的预期。

  那点之前的「能量磨合」小插曲,早已被抛诸脑后。

  「很好……不枉本座耗费如此多心血。」

  他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

  「从现在起,你便是『冥煞』一号。」

  他袖袍一卷,一股力量托起这具完美的「躯壳」,向着寒潭中央的骨殿走去。

  「该为你……注入真正的『核心』了。」

  冰冷的石门上,复杂的幽冥符文依次亮起,缓缓开启,露出其后更加深邃的黑暗。

  墨辰带着他的「杰作」,步入了那象征着最终掌控的大殿。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无人知晓,在这具完美死寂的躯壳深处,一点微弱的、不甘的清明,正如同最深海的遗珠,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顽强地闪烁着。

  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