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穿成阿斗,开局弄丢出师表!》

  刘禅亲自将王伉扶起,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臂甲,敲在了这位老将的心坎上。

  “王将军。”

  “臣在。”

  “你跟随先帝多年,可还记得先帝临终前,说过什么?”

  王伉一愣,随即眼眶微红。

  “臣……臣记得。”他声音哽咽,“先帝说,大汉未复,臣子当竭尽全力,匡扶汉室。”

  “对。”刘禅点点头,“匡扶汉室。”

  “可你可知,如今的大汉,还剩下多少元气?”

  王伉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禅故作萧索:

  “朕这一路从成都而来,看到的是益州疲弊,田地荒芜,百姓困苦。”

  “相父此次北伐,若胜,则国威大振。可若败……”

  “则民不聊生。”

  王伉思索。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作为武将,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守好关隘,如何杀敌立功。

  可这话,又是何意?

  “陛下……”

  “朕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刘禅打断他的话,“你们觉得朕是在胡闹,觉得朕不懂军事,不该去追相父。”

  王伉脸色一白,连忙跪下:

  “臣不敢!”

  “起来吧。”刘禅摆摆手,“朕不怪你。换做是朕,恐怕也会这么想。”

  他走到墙垛旁,双手撑在青石砖上,目光望向北方。

  “但朕必须去。”

  “因为朕看到了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王伉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看不到的东西?

  刘禅没有解释,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王伉:

  “王将军,你可愿信朕一次?”

  “臣……”

  “臣愿信陛下!”

  “好!”

  刘禅伸出手,笑得很开心。

  “届时我追回相父,你就飞书一封,呈往汉中……”

  ……

  “臣……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王伉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再无半分敷衍。

  “朕等你的好消息。”

  刘禅笑着再次将他扶起,不再多言。

  几个时辰后,夜色已深,千人马队在绵竹关内完成了换马和补给,准备连夜启程。

  临行前,王伉亲自将刘禅送至关门,只见刘禅从霍弋手中接过一卷早已备好的字画,亲手交到王伉手中。

  王伉疑惑地展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笔锋算不上精妙,甚至有些稚嫩,但那是天子亲笔,足以让王伉双手一颤。

  他知道,这幅字,是陛下对他的敲打,更是对他的勉励。

  “臣,定将此墨宝悬于府邸正堂,日夜自省!”王伉郑重地将字画卷好,对着刘禅深深一揖。

  向宠等人早已在下方等候。

  “陛下,军队已经休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好。”

  刘禅点点头,看了看天色。

  月明星稀,倒也不算太暗。

  “传令下去,全军出发!连夜赶路!”

  “诺!”

  王伉连忙上前:

  “陛下,臣为您准备了一些糕点和……”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双手递上。

  “这是臣连夜命人誊抄的,关于蜀道沿途地形、驿站分布、水源位置的详细地图。还有一些臣这些年总结的行军经验。”

  “虽然粗陋,但或许能对陛下有所帮助。”

  刘禅接过绢帛,打开一看。

  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信息,字迹工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多谢王将军。”

  “臣不敢当。”王伉躬身道,“臣只恨不能随陛下同去,为陛下分忧。”

  “你守好绵竹关,便是为朕分忧。”

  刘禅将绢帛收好,转身走向车驾。

  他掀开帷幔,回头看了一眼关墙。

  王伉立于关前,对着他深深一揖。

  刘禅微微颔首,随即放下帷幔。

  “出发!”

  一声令下,车队再次启动。

  千名禁军护卫在两侧,火把照亮了前路。

  车轮辚辚,马蹄声声。

  一行人离开绵竹关,正式踏上了真正的蜀道。

  王伉立于关前,目送着那支队伍消失在夜色中。

  良久,他才转身,对着身旁的副将沉声道:

  “传令下去,即刻开始整改城防!”

  “箭塔重建,驰道拓宽,暗哨增设,滚木补足!”

  “十日之内,务必完成!”

  “是!”

  副将领命而去。

  王伉再次抬头,看向北方。

  蜀汉后主,并非传闻所言。

  陛下……

  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

  真正的考验,自此开始。

  出了绵竹关后,所谓的“官道”便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开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狭窄栈道。

  栈道以木桩插入岩壁,上铺木板,宽处不过丈许,窄处仅容一人一马通过。

  车舆在这种路段根本无法通行,只能拆解开来,由士兵们肩扛手抬,分段运送。

  刘禅也不得不再次离开他那舒适的“温柔乡”,换乘马匹。

  夜晚行军,实属不易。

  山风在耳边呼啸,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脚下,是翻滚的云雾,深不见底,偶尔有风吹散云层,能瞥见下方万丈深渊,令人心惊胆战。

  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坡”的险要路段时,栈道中断,前方是一段长达百余步的陡峭泥坡。

  这坡是近日山体滑坡后形成的,坡度极大,又因山间湿气重,路面湿滑泥泞,遍布碎石。

  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夜风裹挟着水汽吹来,更是滑不留足。

  连骑马都变得极其危险。

  “陛下。”

  向宠策马来到车旁,声音中带着担忧:

  “前方便是‘断魂坡’,地势险峻,夜间通行极其危险。不如在此暂歇,修整道路,等到天明再……”

  “不必。”

  “继续走,朕没那么娇生惯养。”

  向宠咬了咬牙,只能领命:

  “全军下马!牵马步行!”

  “诺!”

  士兵们纷纷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牵着战马,将缰绳缠在手臂上,一步一滑地向前挪动。

  马蹄踩在湿滑的泥土上,不时发出“噗嗤”声,好几匹战马都险些失足,被士兵们死死拉住,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

  刘禅站在栈道上,看了看脚下的深渊,又看了看前方那条狭窄的道路。

  他深吸一口气。

  “朕的士兵能走,朕就能走。”

  他将披风解下,递给身旁的霍弋,随即迈开步子,朝着那段湿滑的栈道走去。

  “陛下!”

  向宠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不必。”

  刘禅摆摆手,拒绝了向宠的搀扶。

  他一步一步,踏上了那段泥泞的栈道。

  肥胖的身体让他走得艰难,好滑倒。

  但他咬着牙,死死抓着旁边的岩壁,一步未退。

  有好几次,他都险些滑倒,脚下的泥浆溅得满身都是,龙纹披风的下摆早已被染成了土黄色,狼狈不堪。

  一千名禁军将士看着在泥泞中艰难前行的天子,无不动容。

  他们见过无数将军,见过无数统帅。

  但从未见过一个天子,能如此不顾自身安危,与他们同甘共苦。

  “陛下……”

  有士兵喃喃自语,眼眶发红。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

  一名年轻士兵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朝着悬崖边缘栽去!

  “小心!”

  周围的士兵惊呼,想要去拉,却已经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那名士兵的胳膊!

  是刘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