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战后损失-《穿越到古代当农民?》

  当最后一缕残阳如凝固的鲜血,无力地涂抹在幽州城支离破碎的雉堞上,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与喊杀声,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最终被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所取代。

  胡人退兵的号角在远处呜咽,如同丧钟的余音。

  战场暂时沉寂下来,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焦糊与淡淡的尸臭,混合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伤,凝成了几乎令人窒息的实质。

  王麻子拄着他那根沾满血肉碎屑的狼牙棒,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抹了一把脸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痂,环顾四周,那双平日凶光四射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沉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娘的…”他声音沙哑,对着正在清点人数的副将吼道,“还剩多少能喘气的?!”

  副官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声音带着哭腔:“将军…能站着的…不到三千了…弟兄们…没了好多…”

  王麻子沉默了一下,猛地一脚踢开脚边一个胡人的头颅,低吼道:“哭个屁!活着的,给老子把城墙守住!死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记清楚名字,回头老子给他们家里送抚恤!”

  不远处,赵铁柱默默地蹲在地上,用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那匹爱马前蹄铠甲上的血污和泥泞。

  战马疲惫地打着响鼻,身上有几处甲叶凹陷,带着划痕。

  他麾下威风凛凛的重骑,此刻稀疏了不少,许多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他没有像王麻子那样骂骂咧咧,只是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一个年轻的骑兵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带着哭音:“柱…柱子将军,黑子…黑子他没回来…” 赵铁柱动作停了一瞬,伸出大手,重重地拍了拍年轻骑兵没受伤的肩膀,只吐出一个字:“…记着。”

  而在城墙一角,世信解下了那顶略显宽大的麒麟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沉重与迷茫的脸。

  他面前,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具覆盖着粗布的遗体,那是他少年营第一次出战就永远留下的兄弟。

  他们身上的前朝战甲,有些才刚刚擦亮,此刻却已破损,沾满了主人年轻的鲜血。

  小石默默地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水囊,他自己的龙鳞细甲上也有了几道狰狞的划痕。“世信哥,喝点水吧。”

  世信没有接,只是死死盯着那些遗体,声音干涩:“他们…比我还小…早上还跟我说,要砍三个胡狗…”

  大石哐当一声把他那柄巨大的开山斧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世信旁边,这个平日里憨直的少年,此刻眼圈通红,瓮声瓮气地说:“俺…俺答应带铁蛋回去看他娘病的…俺没做到…” 他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擦了把眼睛。

  城内景象,比城墙更加凄惨。

  断壁残垣间,一个老妇人瘫坐在自家烧得只剩框架的屋前,怀里抱着一只烧焦的布偶,目光呆滞,无声地流泪。

  几个半大的孩子在一片瓦砾中徒劳地翻找着,带着哭腔呼喊着“爹”、“娘”。

  临时征用作为伤兵营的府衙大堂内,痛苦的呻吟与压抑的哭泣交织在一起,浓郁的血腥味和金疮药的气味混合,令人作呕。

  军医老陈满手血污,额上汗水淋漓,对着手下声嘶力竭地喊:“绷带!快!再去催绷带!还有止血散!没了?去找!去百姓家问问有没有干净的布和烧酒!” 一个腹部被划开的年轻士兵紧紧抓住老陈的胳膊,眼神充满恐惧:“大夫…我…我会死吗?” 老陈咬着牙,手下不停:“别胡说!撑住!撑住就没事了!” 可他颤抖的声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守将郭奉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战战兢兢地走上城墙巡视。

  他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脸色愈发苍白,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看到王麻子,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王将军,辛苦了…多亏了贵军…”

  王麻子正憋着一肚子火,闻言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郭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郭大人!俺老王是个粗人,不说拐弯话!你瞅瞅这城墙!再看看俺死去的兄弟!下一波胡狗再来,你拿什么守?啊?!”

  郭奉被吼得后退半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支吾道:“这个…本官已…已再次向朝廷,向邻近州府发去急报,请求援兵和物资…相信…相信不日即到…”

  “不日即到?”赵铁柱不知何时也站了过来,他沉默的压力比王麻子的怒吼更让郭奉心惊,“城墙缺口,今夜必须抢修。民夫,材料。” 他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郭奉额头冒汗,连连点头:“是是是…本官这就去安排,这就去…” 说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带着亲兵下了城墙,将满目疮痍和沉重的压力留给了血战余生的将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