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铁狼关-《穿越到古代当农民?》

  铁狼关,名字听起来像一柄插在北疆咽喉的冰冷利齿,带着铁与血的铿锵。

  然而,当张三金和他的“狼牙营”真正站在关城之下时,扑面而来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深入骨髓的穷与破。

  关城建在两座光秃秃、岩石嶙峋的灰褐色山脊夹缝之中。

  山体贫瘠,别说参天大树,连像样的灌木都少见,只有些枯黄的、贴地生长的荆棘在呼啸的北风中瑟瑟发抖。

  土地是泛着白碱的沙砾地,一脚下去,尘土飞扬。

  一条浑浊不堪、水量小得可怜的河流,从关前蜿蜒而过,河水带着铁锈般的暗红色,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是关内唯一的水源,也是敌人轻易就能投毒或截断的命脉。

  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风像刀子一样,常年刮个不停,卷起沙砾碎石,打在脸上生疼。

  关城内外,弥漫着一股尘土、腐朽和淡淡血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荒凉气息。

  所谓的关墙,早已不复当年的雄壮。

  大段大段的墙体坍塌,露出里面粗糙的石块和夯土,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

  勉强矗立的部分,墙体布满裂痕,墙砖风化剥落,坑坑洼洼,箭垛十不存一。

  城门?

  那只是一扇用腐朽原木勉强拼凑、裹着几块锈蚀铁皮的破玩意儿,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别说撞城槌,一阵强风似乎都能将其吹倒。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瓮城?

  早已塌陷成一片瓦砾堆,成了野狗和乌鸦的乐园。

  护城河?只剩下一条干涸龟裂、长满枯草的深沟。

  关内的建筑更是惨不忍睹。

  兵营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顶漏着大洞,用茅草和破毡布勉强遮掩。

  窗户没有窗纸,只有黑洞洞的窟窿,任由寒风灌入。

  墙壁被烟熏得漆黑,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和冰霜。

  许多营房已经半塌,根本住不了人。

  关内原有的驻军,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一群穿着破烂号衣、面黄肌瘦的乞丐。

  他们眼神空洞麻木,裹着根本无法御寒的、露出肮脏棉絮的破袄,蜷缩在避风的角落里,靠着彼此体温取暖。

  武器?

  生锈的刀枪、弓弦松弛甚至断裂的旧弓、磨损严重的木盾…

  散乱地堆在墙角,如同废铁。

  很多人连像样的鞋子都没有,脚上缠着破布,冻得乌青发紫。

  士兵们看到新来的、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狼牙营”,眼中没有欣喜,只有深深的畏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长期的饥饿、寒冷和被掠夺的恐惧,早已磨平了他们的棱角和斗志。

  几个老兵试图站起来行礼,动作却虚弱无力。

  关内几乎没有平民。

  仅存的几户人家,门窗紧闭,死气沉沉。偶尔有面如菜色、眼神惊恐的妇人或孩童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又迅速缩回去。

  田地?

  靠近关隘的土地一片荒芜,布满马蹄践踏的痕迹和被烧焦的残桩。

  远处倒是有几小块开垦过的地,但稀稀拉拉的作物在寒风中枯黄萎靡,显然收成聊胜于无。

  粮!这是最致命的问题。

  所谓的粮仓,只是一个半地下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土洞。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角落堆着薄薄一层混杂着沙土和虫子的陈年麦麸、谷壳,还有几袋早已发黑变硬的豆饼。

  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从角落里窜出,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连老鼠都找不到吃的了。新任的军需官哭丧着脸汇报:存粮,最多够这八百狼牙营吃三天!

  至于原有的守军?

  他们早就习惯了“数米下锅”,一天一顿稀粥都难以为继。

  军械库更是触目惊心。

  架子上空空如也。

  角落里堆着一些彻底报废、锈蚀成一坨废铁的刀枪,几副布满虫蛀孔洞、皮革朽烂的皮甲。

  箭矢?箭头钝得如同铁疙瘩,箭杆弯曲变形,翎毛脱落。守城用的滚木礌石?

  早已用尽,或者被胡人抢走、烧毁。火油、强弩、备用弓弦?

  那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唯一算得上“储备”的,是库房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等待修缮的破旧兵器——然而,没有铁匠,没有材料,没有时间。

  军饷?更是天方夜谭。

  前任守将的案头,堆满了士兵们摁了手印的欠饷条子,墨迹早已干涸发黄。

  关库里的耗子洞都比库房干净。

  关墙内外,随处可见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

  许多营房墙壁上,还残留着胡人弯刀劈砍的深痕和涂抹的、挑衅意味的狼头图腾。

  关隘内仅存的几处稍好的建筑,其门窗也都被暴力拆走,显然是被胡人抢去当柴烧了。

  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感弥漫在空气中。

  这里的每一个人,从士兵到仅存的平民,都无数次经历过胡人骑兵如同旋风般刮过,抢走他们最后一点口粮、最后一件稍微值点钱的东西,甚至掳走他们的亲人,然后扬长而去。反抗?

  只会带来更残酷的杀戮。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铁狼关,与其说是一座边关要塞,不如说是一片被遗忘在风沙与仇恨中的、流着脓血的巨大伤疤。

  它像一个被吸干了最后一滴血的躯壳,在凛冽的北风中发出无声的哀鸣。

  没有粮,没有械,没有希望,只有无尽的穷困、破败和被反复蹂躏的痛苦记忆。

  这就是张三金和他的“狼牙营”将要镇守的“国门锁钥”。

  迎接他们的,不是荣耀的起点,而是一个比敌后更残酷、更绝望的生存炼狱。

  镇北将军的虎符握在手中,此刻却沉重得如同万钧寒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