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蛛丝-《疯批病美人的小狼崽》

  “林婉”。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烙在林焰的心头。与“林晚”仅有一字之差,是误记?是化名?还是……刻意为之的掩盖?那个“英年早逝”的注脚,更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勉强维持的平静。

  他不能再依赖网络或那些显而易见的渠道。谢云深的手段太高明,能将一切清理得干干净净。他需要更原始、更不为人注意的方法。

  他将目标转向了那家书店本身。这家店在此地经营了二十多年,老板是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总是慢条斯理整理书册的老先生。或许,时间的尘埃里,会留下一些未被清扫的痕迹。

  林焰去书店的次数更频繁了。他不再总是坐在角落,而是会流连在柜台附近,挑选书籍时,会“顺便”与老板聊上几句。起初只是关于书籍本身,渐渐地,他开始将话题引向更广阔的领域。

  “老板,您这里经营这么多年,一定收藏了很多宝贝吧?”某天下午,林焰抱着一摞艺术类书籍结账时,状似随意地问道。

  老先生从老花镜后抬起眼,看了看他,脸上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平和笑容:“都是些旧书,谈不上宝贝。年头久了,有些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放在哪里了。”

  “那您一定对本地很多艺术家都很了解咯?”林焰继续试探,心跳微微加速,“我最近对一位好像叫……林婉?的画家有点兴趣,但资料好少,听说她好像也是本地人?”

  他刻意模糊了“婉”和“晚”的发音,紧张地观察着老先生的反应。

  老先生擦拭眼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透过镜片看了林焰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审视。随即,他低下头,继续擦拭眼镜,语气平淡无波:“林婉?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太久了,记不清了。搞艺术的,来来去去,能被人记住的没几个。”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甚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健忘和漠然。

  林焰心里一沉,却不甘心就此放弃。他付了钱,抱着书离开,走到门口时,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又问了一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少年人的好奇:“那您听说过很多年前,城南那边一场挺大的火灾吗?好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一次,老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几秒,将擦好的眼镜重新戴上,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焰脸上,那眼神似乎比刚才清明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小孩子,不要总打听这些陈年旧事。”他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带着长辈式的、不容置疑的告诫,“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整理身后的书架,不再看林焰。

  那句“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林焰心上。这不是否认,也不是一无所知,这更像是一种……讳莫如深的默认。

  老板知道些什么。他一定知道。

  这个认知让林焰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声道了谢,抱着书快步离开了书店。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春日暖风吹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老板那讳莫如深的态度,比直接的否认更让他确信,围绕着他身世的那场火灾,绝非简单的意外。而谢云深,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更确凿的证据。

  回到公寓,谢云深还没有回来。林焰将自己关在画室里,对着空白的画布,却毫无作画的欲望。他反复回味着书店老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记不清了”……

  “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这些话语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画室里踱步。目光扫过画架、颜料柜、还有角落里堆放的一些旧画材——那是谢云深为他添置的,其中甚至有一些是据说“朋友工作室清理时送来的”旧物。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套蒙尘的、木质的老旧画箱上停留下来。那箱子款式古旧,边角有磨损的痕迹,与画室里其他崭新的器材格格不入。他以前从未在意过。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是些用剩的颜料管、几支秃了的画笔、还有几本空白的速写本。东西杂乱,覆盖着一层薄灰。他有些失望,正准备合上箱子,指尖却触碰到底部一个坚硬的、类似相框背板的物体。

  他拨开上面的杂物,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不是相框,而是一个硬皮笔记本,尺寸不大,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已经有些褪色,没有任何字样。

  林焰的心跳再次失控地加速。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翻开了笔记本的封面。

  扉页上,用清秀而有力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给婉婉,愿你的世界永远色彩斑斓。”

  落款只有一个字:“聿”。

  婉婉?!是林婉!

  林焰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纸页捏破。他迫不及待地往后翻去。

  笔记本里面,并非日记,而更像是随手的灵感记录和素描。画着窗外的风景,画着静物,画着一些模糊的人像侧影……笔触灵动,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天真和热烈。

  直到他翻到其中一页。

  那一页上,用铅笔淡淡地勾勒着一个年轻女人的侧脸,她低着头,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女人的眉眼,与林焰在收藏展上看到的那幅《无名少女》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更显成熟温婉。而在画纸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小的日期。

  林焰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日期上。

  那场火灾发生的年份,就在这个日期的一个月之后。

  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冲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扶着画架,才勉强稳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这个女人……是林婉。她怀抱里的婴儿……是谁?

  笔记本从那个叫“聿”的人手中,送给了林婉。而林婉,在火灾发生前一个月,还在描绘着怀抱婴儿的幸福场景。

  “聿”是谁?那个婴儿……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中炸开。他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巨大冰山的一角,而那冰山之下的寒意,几乎要将他冻僵。

  就在这时,公寓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谢云深回来了。

  林焰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塞回画箱最底层,用其他杂物掩盖好,迅速合上箱子,然后抓起一支画笔,强迫自己站在画布前,做出正在调色的样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谢云深推开画室的门,带着一身室外的微凉气息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目光落在林焰有些僵硬的背影上。

  “在画画?”他走近,从身后拥住他,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悦耳。

  林焰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嗯,随便画画。”

  谢云深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他的目光扫过画板上那片混乱的、毫无章法的色块,又看了看林焰微微泛红的耳根,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幽光。

  他的手臂收紧,将怀里这具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地拥住,唇角的笑意加深,温柔得令人心醉。

  “我们焰焰,今天好像特别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