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学校支持,文化课堂-《直播考古:我的残玉能通古今》

  天刚亮,王二狗从后山巡夜回来,裤脚沾着露水,手里攥着一块边缘不齐的碎瓦。他没进家门,先拐去文化站,把瓦片放在赵晓曼办公桌上,声音压得低:“这回真没挖,就坡上滚下来的。纹路看着有点眼熟。”

  赵晓曼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瓦片,翻过来对着光。裂口处露出灰白土层,纹路是断续的螺旋形,像是被什么磨过。她没说话,起身走到墙边,从一叠资料里抽出一张纸——那是她前些天整理的《巡逻守则》简化版,角落写着三句口诀:“看纹,看土,看位置。”她用红笔在“看纹”下面画了道线。

  中午前,她把这张瓦片带到了校舍。

  教室里六个年级的孩子正轮流读课文,声音高低错落。赵晓曼等他们读完一段,才站上讲台,把瓦片放在讲桌上。“今天不讲课文,咱们说点别的。”她指着瓦片,“这是王二狗叔叔今早捡来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前排一个男孩伸手摸了摸:“像我家猪圈墙上那片。”

  “不一样。”赵晓曼说,“你们看它的纹,是螺旋的,但断口不整齐,说明它在土里待了很久,被树根顶过。再看颜色,外层发灰,内层偏黄,这是三百年前烧制的陶片才有的包浆。”

  孩子们凑近看,有人小声问:“那它值钱吗?”

  赵晓曼没答,只说:“下午罗老师来上课,你们问他。”

  罗令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他背着旧帆布包,进门时顺手把门边歪了的扫帚扶正。孩子们安静下来,他知道他们等的是什么。

  他没直接讲瓦片,而是从包里取出一只陶壶——壶身有修补痕迹,壶盖缺了一角。他拧开壶塞,慢慢倒出一小堆黄褐色的谷粒,落在讲桌上,发出轻响。

  “这是去年从村西老井底清理出来的。”他说,“三百年前,有人把它埋下去,里面装着当年的新米。种这米的人,可能有个孩子,也像你们这么大,蹲在田埂上数稻穗。”

  底下一片静。

  “文物不是为了卖钱。”他把谷粒重新倒回壶里,“是有人想让后来的人知道,他活过,他种过地,他记得收成。”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卷起的纸,展开,是一幅手绘长卷。从老槐树开始,画到祭祀台、古井、石阶、村口石碑,每一处都标着符号和年代。他指着螺旋纹:“这个纹,最早出现在明代中期,是当年村里的记账方式。谁家交了粮,就在石上刻一道。后来变成装饰,刻在陶器上。”

  一个女孩举手:“罗老师,那我们现在还能看到这些吗?”

  “能。”他点头,“只要你们愿意认。”

  赵晓曼这时把那块碎瓦推到前排:“刚才王二狗叔叔送来的,就是这种纹。它不在地下深处,是被雨水冲出来的。说明附近土层松动,可能还有别的东西露头。”

  她翻开笔记本:“县教育局批了‘文化课堂’项目,以后每周两节,教大家认老物件、画古村地图、记长辈讲的老故事。这不是课外活动,是咱们青山村的必修课。”

  底下嗡地响起来。

  “那我们也能守护文物吗?”一个瘦小的男孩突然问。

  罗令蹲下,和他平视:“你刚才听懂了多少?”

  “我知道要看纹、看土、看位置。”男孩背得一字不差。

  罗令把那块碎瓦递给他:“你能认出它,就是守护。”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接着有孩子举手:“我家有个铜锁,爷爷说祖上传的!”

  “我奶奶床底下有块木牌,写着字!”

  “我家墙里露出一块石头,上面有坑!”

  赵晓曼迅速记下名字和线索。罗令站起身,说:“从今天起,成立‘小小文化观察员’。谁发现老物件,用红绳做个标记,写上名字和日期,交给巡逻队登记。王二狗会带队来看,确认后再动。”

  他顿了顿:“不是所有老东西都要挖出来。有些得埋着,有些得拍照,有些得等专家来。但你们的眼睛,是第一道关。”

  下午的课结束得比往常晚。孩子们没急着走,围在讲台边看那幅手绘长卷。有人用铅笔在本子上临摹螺旋纹,有人争论井边那块石头是不是石碑。赵晓曼把《巡逻守则》的三句口诀抄在黑板右下角,又在旁边画了个表格:“观察员登记表,明天发。”

  傍晚,几个家长来接孩子,听见教室里还在讲“明代陶片断口特征”,站在门口嘀咕:“这课上得,不如多教两道算术题实在。”

  赵晓曼听见了,没反驳。她让孩子们把今天画的草图交上来,挑了五张最认真的,带回办公室。一张是村口石阶的俯视图,标着每级台阶的宽度;一张是老槐树根部的裂缝,旁边写着“去年雨季裂的”;还有一张,是个孩子用蜡笔画的“未来考古队”,六个小孩举着小铲子,王二狗站在中间,举着一面旗,旗上写着“青山村文物巡逻队”。

  第二天上午,赵晓曼把这几张图贴在文化站墙上,底下压了张纸,标题是“我们的古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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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罗令路过,看见墙上多了这些画,站了几秒,转身回校舍,从包里取出那半块残玉,放在讲台抽屉最里侧。玉贴着木板,凉的。

  他没再看它。

  他知道昨夜梦里浮现的祭祀台图案,又清晰了一分。但此刻,他不需要梦。

  下午第三节,赵晓曼正式开讲第一堂文化课。她把孩子们画的地图挂在黑板上,逐一点评:“这张标了老井水位变化,很好;这张记了石阶磨损程度,可以算出多少人走过;这张虽然画得乱,但写了‘奶奶说这里以前有钟’,这是口述史。”

  她翻到最后一张,是那个想当考古队员的男孩画的。她念了他的作文:“我爷爷说,树倒了根还在。罗老师说,东西丢了,记忆还在。我要当记忆的守门人。”

  屋里没人说话。

  窗外,王二狗走过,手里拿着一叠纸。他敲了敲门,把纸递进来:“晓曼老师,印好了。《小小观察员登记表》,三十份。”

  赵晓曼接过,看见最上面那张已经填了名字:王小花,年龄9岁,线索——“爷爷家柴房有块带字的砖”。

  她抬头:“你侄女?”

  王二狗咧嘴:“她说要抢第一个名额。还说,要是发现宝贝,功劳算她的,奖励归我。”

  孩子们哄笑。

  罗令站在后排,没笑。他接过登记表,翻到背面,发现底下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长大要当文化人。”

  他没说话,把表放进讲台抽屉,压在那半块残玉上。

  夕阳斜照进教室,照在黑板上的三句口诀上。几个孩子还在临摹螺旋纹,笔尖沙沙响。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清脆的童声:“罗老师!我家鸡窝后面有块石头,像你们说的石碑!”

  罗令抬头,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截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