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昆仑巨响-《问道:玄门劫》

  天墉城的青石板路被夕阳染成赭红色时,林风正将最后一枚五行铜铃交给官府文书。铜铃上残留的魔气已被苏婉儿用“净水灵泉”涤荡干净,此刻在余晖里泛着温润的光,倒像块寻常的装饰物件。

  “多亏诸位仙师出手,”文书拱手作揖,袖摆扫过案上的卷宗,露出底下“骷髅山白骨洞法器清单”的字样,“这半个月来天墉城再没丢过东西,百姓们都说是仙师们镇住了邪祟。”

  王铁柱把裂金斧往地上一顿,震得案几上的茶杯叮当作响:“这些魔修也忒不经打,还没等爷爷我使出新学的‘金虹贯日’,就屁滚尿流地跑了。”他这话半是吹嘘,半是实情——昨日在白骨洞深处,那些正用五行灵材炼制法器的魔修,确实在他劈开炉鼎的瞬间就溃散了,倒像是早有准备般。

  陈石蹲在墙角擦拭玄土熊的爪子,这只土系宠物的前掌在摧毁炉鼎时被高温灼出几道燎痕,此刻正委屈地用鼻尖蹭着主人的手腕。“他们不是怕你,”陈石的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是怕这个。”他从怀里掏出块焦黑的残片,正是从炉鼎底座敲下来的,上面刻着的截教符文还在微微发烫。

  苏婉儿指尖拂过残片上的纹路,眉头倏地蹙起:“这符文……和昆仑禁制边缘的一模一样。”她上个月随水系长老去昆仑朝拜时,曾远远见过禁制光幕上流动的符文,当时只当是阐教的护法真言,此刻看来竟与截教渊源颇深。

  林风接过残片,木系灵力顺着指尖探入,触到符文的瞬间,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烫得他猛地撒手。黑光在空中凝成个扭曲的人脸,发出桀桀怪笑:“五行钥匙……昆仑……通天……”话音未落就被苏婉儿的冰锥击碎,化作点点黑屑飘落。

  “这是传讯符?”王铁柱挠挠头,“魔修在炉鼎里藏这玩意儿干啥?”

  “不是传讯,是献祭。”林风望着黑屑落地的地方,那里的青石板竟被蚀出细密的孔洞,“他们在借炼制法器的火气,向某个地方传递讯息。”他想起白骨洞深处那尊被炸毁的主炉,炉壁上刻满了类似的符文,当时只当是加固法器用的,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个巨型的传讯阵法。

  苏婉儿突然抬头望向西北方,那里的天际不知何时聚起了厚重的云层,原本赭红的晚霞被遮得严严实实,倒像是泼翻了的墨汁,正顺着天幕往下淌。“那是什么?”她指着云层边缘,那里有几道紫黑色的闪电在云层里翻涌,却迟迟不肯落下,反倒像被什么东西拽着般,在天幕上扯出狰狞的裂痕。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玄土熊,这只素来沉稳的宠物突然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紧接着,蹲在王铁柱肩头的赤焰妖鼠也炸了毛,火红色的绒毛根根倒竖,冲着云层的方向吱吱乱叫。

  “不对劲。”陈石猛地站起身,玄土熊顺势立起,庞大的身躯挡在众人身前,土黄色的灵力在它体表凝成层厚实的铠甲,“魔气在涨。”

  林风运转“枯荣诀”探查四周,这才发现空气中的木系灵气正以惊人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种带着铁锈味的浊气——与半月前在白骨洞闻到的如出一辙,只是浓郁了百倍不止。街角卖花的老妪突然捂住胸口咳嗽,竹篮里的月季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落在地上竟化作了黑灰。

  “回客栈!”林风拽住被浊气呛得皱眉的苏婉儿,王铁柱扛起还在咳嗽的老妪,陈石指挥着玄土熊撞开围观的人群,四人朝着城西的“迎客来”客栈疾奔。街上的行人还在议论天边的异状,有说要下暴雨的,有说是什么祥瑞的,直到头顶的云层突然裂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翻滚的暗紫色魔气。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口子中央,那里似乎有座模糊的山影,山巅缠绕着金色的锁链,正随着魔气翻涌剧烈晃动。

  “是昆仑!”苏婉儿的声音带着颤音,她认出那山影正是昆仑主峰的轮廓,“是通天教主被禁的地方!”

  话音未落,天地间突然响起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有巨斧劈开了苍穹。昆仑方向的魔气云层猛地炸开,道漆黑的光柱直冲云霄,将半个中洲的天空都染成了墨色。天墉城的护城大阵应声亮起,金色的光幕与黑光碰撞,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城墙上的符文阵眼接二连三地爆发出火花。

  客栈老板正用符纸加固门窗,见四人冲进来,忙往他们手里塞避邪符:“仙师快看外面!揽仙镇方向的魔气黑云都往昆仑飘了,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过去似的!”

  林风冲到二楼窗边,果然看见南方天际的魔气正汇成道黑色洪流,顺着光柱的方向涌去。洪流经过的地方,原本青绿的田野瞬间枯黄,几处村落的轮廓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竟连呼救声都传不出来。

  “白骨洞的残卷。”苏婉儿突然抓住林风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还记得吗?残卷最后写着‘五行聚,昆仑开’。”当时众人只当是截教想集齐钥匙解开禁制,此刻看来,那或许不是解开,而是……摧毁。

  王铁柱将裂金斧横在胸前,金系灵力在斧刃上流转,映得他半边脸明半边脸暗:“管他娘的是开是关,敢动中洲的地界,爷爷我就劈了他!”

  陈石已经将玄土熊召唤到院中,这只宠物此刻竟自发地用身体护住客栈门口,土黄色的灵力在它周围织成个巨大的穹顶,将蔓延过来的魔气挡在外面。“玄土熊说,”陈石抚摸着宠物粗糙的皮毛,声音异常平静,“那光柱里有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林风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残片灼烧的痛感。他突然想起在白骨洞找到的那卷残卷,最后几页被火舌舔过的地方,隐约能辨认出“幽冥渊”“魔主”的字样。当时只当是魔修的胡言乱语,此刻却像根冰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底。

  天幕上的黑色光柱突然剧烈震颤,昆仑方向再次传来巨响,这次更像是某种沉重的锁链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天墉城的护城大阵发出声哀鸣,东南角的光幕如同被巨石砸中的冰面,瞬间布满裂纹,浓郁的魔气顺着裂缝涌进城内,呛得街上的百姓纷纷倒地咳嗽。

  “得去通知五派掌门。”林风转身抓起案上的传音符,灵力灌注的瞬间,符纸竟“腾”地燃起黑火,在他掌心烧成了灰烬。“传讯符被干扰了。”他看向苏婉儿,“水系的‘万里潮音’能传多远?”

  “最多到凤凰山。”苏婉儿指尖凝出颗水露,水露在空中转了几圈,映出凤凰山斗阙宫的虚影,“但需要有人护法。”

  王铁柱和陈石立刻背靠背站在院中,金系与土系的灵力交织成网,将涌来的魔气隔绝在外。林风护着苏婉儿登上客栈楼顶,看着她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吟诵起水系的传讯咒文。随着咒文响起,楼顶的积水开始旋转,渐渐凝成个透明的水镜,镜中凤凰山的虚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水系掌门正在殿前训斥弟子。

  就在水镜即将稳定的刹那,西北方的天空突然传来声震彻寰宇的咆哮,像是困兽挣脱了枷锁。昆仑方向的黑色光柱猛地暴涨,天幕上的魔气云层竟被撕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翻滚的血色雷霆。天墉城护城大阵的最后一道光幕应声破碎,玄土熊发出声痛苦的呜咽,体表的土黄色铠甲寸寸龟裂。

  苏婉儿的水镜剧烈晃动,镜中凤凰山的景象被血色雷霆覆盖。她猛地喷出口鲜血,水镜“哗啦”一声碎裂,化作雨水落在楼顶。“传不出去了,”她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发颤,“昆仑……昆仑的禁制破了。”

  林风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低头看向城中——魔气已如潮水般漫过街道,那些来不及躲避的百姓正痛苦地蜷缩在地,皮肤表面浮现出与白骨洞魔修相似的黑色纹路。王铁柱正用金系灵力在客栈周围布下金光罩,陈石则指挥着玄土熊用石块封堵门窗,这两个平日里最是爽朗的汉子,此刻脸上都凝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现在怎么办?”王铁柱的声音透过金光罩传上来,带着金属被拉伸的质感。

  林风望着昆仑方向那道通天彻地的黑色光柱,突然想起紫霞真人临走时说的话:“五行失衡则中洲倾颓,唯有心向苍生者,能聚五行之力挽狂澜。”当时只当是寻常的道教学语,此刻却字字如惊雷在耳畔炸响。

  他从怀中掏出那卷从白骨洞带回来的残卷,展开时,被火焰燎过的地方竟在魔气的浸染下显出新的字迹——“金藏乾元,木隐终南,水潜幽冥,火伏火龙,土沉白骨”。这正是记载五行钥匙位置的秘文,此刻每个字都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天际的异象。

  “我们得找到剩下的钥匙。”林风将残卷递给楼下发愣的王铁柱,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在通天教主彻底脱困之前。”

  话音刚落,玄土熊突然发出声凄厉的嘶鸣,它身后的院墙被什么东西撞出个大洞,道裹挟着魔气的黑影正从洞里探进来,隐约能看见那黑影手中握着的,是枚刻着截教符文的黑色令牌。

  王铁柱的裂金斧瞬间出鞘,金芒在暮色中划出道璀璨的弧线。林风将苏婉儿护在身后,木系灵力顺着指尖注入楼顶的青瓦,那些沉寂的砖瓦突然抽出翠绿的藤蔓,在头顶织成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远方的昆仑依旧在轰鸣,血色雷霆劈开魔气云层的刹那,林风仿佛看见山巅有个巨大的身影正在缓缓站起。而在天墉城的这间小客栈里,四柄五行法器同时亮起微光,像是在回应着某个跨越千年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