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寒邪化热-《跟着爷爷学中医》

  腊月的风裹着雪沫子,打在葆仁堂的窗纸上噼啪响。陈砚之正用毛笔在医案上记录,笔尖悬在“寒邪化热”四个字上,忽然抬头对林薇笑:“你闻,张大爷家的煤烟味儿飘过来了,怕是又忘了捅烟囱。”

  林薇刚把新熬的冻疮膏装进瓷盒,闻言往窗外瞥了眼:“昨儿刚提醒过,老人家就是记性差。”她拿起块膏体凑到鼻尖闻了闻,“这膏子里加了辣椒酊,比去年的劲儿大,刚才给李婶试了试,她说贴上去火辣辣的,正好抵得住这风雪。”

  “辣椒酊得用50度以上的酒泡才出劲儿,”陈砚之放下笔,“你去年用低度酒,效果差了一半。今年这颜色红得发亮,准是泡透了。”

  话音未落,门帘被“呼”地撞开,张大爷的孙子扶着老人闯进来。张大爷裹着件旧军大衣,脸色红得发紫,一进门就扯开领口直喘气:“小陈大夫,我这嗓子像吞了火炭,咳得胸口疼,还一个劲儿出汗!”

  陈砚之赶紧把老人扶到炉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探了探后背:“额头烫得像烙铁,后背却湿得能拧出水——这是寒邪入里化热了。”他掀开老人的手腕搭脉,指尖下的脉搏又快又有力,像擂鼓似的,“脉洪数,舌红苔黄燥,您这是昨天受了寒,今儿又着了热,寒包火裹在里头了。”

  林薇端来杯凉白开:“大爷先喝点水,慢点咽。”她看着老人把水一饮而尽,又问,“您是不是早上喝了姜糖水,还盖着厚被子捂汗?”

  “是!”张大爷抹了把汗,“我寻思着发发汗就好了,结果越捂越热,痰也变成黄的了,黏得像胶水!”

  “这就错了,”陈砚之拿起笔,“您这寒邪已经化热,再用姜糖水捂汗,就像给火上浇油。我给您开个麻杏石甘汤,麻黄三钱,生石膏一两,杏仁五钱,甘草二钱——麻黄能解表散寒,石膏能清里热,一表一里,正好把这股邪火透出去。”

  他顿了顿,又在药方上添了“桔梗三钱,芦根五钱”:“桔梗能宣肺止咳,您不是说咳得胸口疼吗?芦根能生津止渴,您这舌苔燥成这样,得先把津液补回来。煎药时注意,麻黄要先煎五分钟,撇去浮沫,不然喝了心慌;石膏得打碎了下锅,煮的时间长点,药效才能出来。”

  林薇已经把膏药烤软,摊在纱布上:“大爷,这次的膏药跟上次不一样,加了黄芩和连翘,都是清热的。您看,颜色发绿,那是加了青黛粉,能凉血,您痰里不是带点黄血丝吗?这药正好能治。”她把膏药往老人后背的肺俞穴上一贴,用掌心轻轻按实,“贴这儿,药劲儿顺着穴位往肺里走,比光喝药来得快。”

  张大爷的孙子在旁边记着:“大夫,这药得煎几次?我爷眼神不好,总记混时辰。”

  “煎两次,”陈砚之把药方递过去,“第一次煎20分钟,第二次15分钟,两次的药汁混在一起,分三次喝,别放糖,甜的生痰。喝完别再盖厚被子了,穿件单衣在屋里待着就行,让汗慢慢出,别出得太猛。”

  送走张大爷,林薇刚把膏药收拾好,门帘又动了,进来个穿羽绒服的年轻姑娘,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陈大夫,我这肚子拧着疼,还一个劲儿跑厕所,早上到现在拉了五六次了,全是稀水!”

  陈砚之上前扶她坐下,见姑娘脸色发白,嘴唇发绀,赶紧问:“是不是吃了啥不干净的?昨儿晚上是不是吃了火锅?”

  “是!”姑娘疼得直咧嘴,“跟朋友吃了麻辣火锅,还喝了冰啤酒,今早上就成这样了!”

  林薇凑过来看了看:“舌苔黄腻,脉滑数,是湿热泄泻。你看她手捂着的地方,是脐周,一阵一阵地疼,正是湿热阻滞肠道的毛病。”

  “没错,”陈砚之拿起笔,“我给您开个葛根芩连汤,葛根五钱,黄芩三钱,黄连二钱,甘草二钱——葛根能升阳止泻,黄芩、黄连能清热燥湿,正好对付您这吃了辛辣又喝冰的毛病。再加木香三钱,槟榔三钱,理气止痛,您不是说肚子疼得厉害吗?这俩药能把肠道里的气滞通开。”

  他把药方推过去:“煎药时别煮太久,15分钟就行,不然黄芩、黄连的苦寒劲儿就太冲了。喝完药别吃油腻的,喝点小米粥就行,让肠道歇歇。”

  姑娘有点着急:“我下午还得上班呢,这药能快点见效吗?”

  “能,”林薇笑着说,“我再给您配点黄连素片,中西结合,好得快。记得多喝淡盐水,您拉了这么多次,别脱水了。”

  姑娘道谢走了,爷爷从里屋出来,手里捏着本《伤寒论》:“刚才那麻杏石甘汤,石膏的量是不是大了点?老人年纪大了,别太寒凉伤了脾胃。”

  陈砚之点头:“我也想着呢,所以加了甘草调和,还让他分三次喝,就是怕伤了正气。”

  林薇正在给膏药贴标签,闻言笑道:“爷爷您不知道,刚才张大爷说他总想吃冰西瓜,这热邪够盛的,不多用点石膏压不住。”

  “那也得注意,”爷爷翻到麻杏石甘汤那页,“你看这方子,麻黄和石膏的比例是1:3,你开的是1:3还多点,虽然对症,但喝完最好让他喝点小米粥,护住脾胃。”

  陈砚之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早上那个拉肚子的姑娘,您说要不要加味茯苓?她是不是有点脾虚?”

  “可以加三钱,”爷爷点头,“茯苓能健脾渗湿,既止泻又不伤正气,正好。”

  林薇把贴好标签的膏药摆进药柜,忽然笑了:“这腊月天,又是寒又是热的,病人也跟着遭罪。等过了年,天暖和了,就好利索了。”

  陈砚之看着窗外的雪,也笑了:“可不是嘛,这冬天的病就像这天气,忽冷忽热的,辨证稍差点就错了。咱们得更细心点,别让病人白受罪。”

  炉火烧得更旺了,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药香混着炭火气漫开来,裹住了窗外的风雪,也裹住了葆仁堂里踏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