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锦书暗度-《化学博士穿越古代当军工巨鳄》

  暮春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宣纸的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秦佳喻端坐案前,眉宇间却凝着一丝与这明媚晨光格格不入的烦躁。她面前摊开的,并非惯常使用的、画满复杂结构图的桑皮纸,而是几卷装帧精美、却让她望而生厌的册子——内务府送来的婚礼流程细则,礼部呈上的宾客名单初稿,以及宫中绣房绘制的嫁衣纹样图。

  轻黛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卷最为华贵的嫁衣图样,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小姐,您瞧瞧这‘凤凰于飞’的样式,金线盘绕,缀以东珠,据说光是这凤凰的尾羽,就用了十二种不同的金线捻法,在光下流转生辉,真是极尽华美!”

  秦佳喻的目光从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上掠过,如同审视一件精密的仪器部件,客观却缺乏热情。“嗯,工艺繁复,用料考究。”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既是宫中定制,想必是极好的,你们按章程办理便是。”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思早已飘向了黑石岭工坊。荆离昨日密信中提到,新型合金的第三轮稳定性试验再次受挫,连续七炉成品性能剧烈波动,几位资深匠人都有些束手无策,信纸上的字迹都透着一股焦灼。

  一旁侍立已久的宫中老嬷嬷,姓严,面容刻板,眼神锐利,见秦佳喻对嫁衣也兴致不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她上前一步,将一本以明黄绸缎封皮、厚如砖块的册子双手呈上,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二小姐,此乃《大婚典仪规制》,共计一百零七项细则。自卯时初刻起身梳妆,至亥时末刻礼成归府,其间步履缓急、环佩声响、目光所及、应答辞令,乃至执扇高低、饮馔姿态,皆有定规。请二小姐务必熟记于心,三日后,老奴将依此册为小姐演练。”

  秦佳喻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册子,仿佛接过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她随手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步履需缓且稳,裙裾不动如云,环佩之声清脆有节,然不可过响扰仪,亦不可寂然无闻……”再翻一页:“执扇障面,目视足前三寸之地,以示新妇恭谨柔顺之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密密麻麻的条文,细致到令人窒息的规定,像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上来,让她感到一种比面对最复杂的冶金难题时更深的无力感。她纤细的指尖微微用力,册页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

  整整一个上午,秦佳喻都被“囚禁”在这堆华丽而繁琐的文书之中。严嬷嬷一丝不苟地讲解着各项流程,轻黛则在一旁不断记录、核对。秦佳喻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些关于如何走路、如何说话、如何微笑的条款,在她听来如同噪音,不断干扰着她脑海中关于晶界强化和固溶体稳定性的推演。当严嬷嬷第三次强调“饮合卺酒时,需以袖掩面,饮半盏,不可露齿”时,秦佳喻终于忍不住,借口更衣,起身走到了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株恣意生长的西府海棠,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的滞闷。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瑰丽的锦缎。云琮处理完一日公务,踏着暮色来到杏林春。刚走进书房,便看到他那平日里冷静自持、仿佛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未婚妻,正背对着门口,趴在书案前,纤瘦的背影透着几分罕见的疲惫,而对面上,那些华丽图册与明黄规程堆叠如山,形成一种无声的压迫。

  轻黛和严嬷嬷见到他,连忙行礼。云琮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严嬷嬷似乎想说什么,但在云琮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云琮放轻脚步,走到秦佳喻身后,并未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正对着一份摊开的礼单出神,上面罗列着各色珍宝,珠光宝气几乎要溢出纸面,但她琥珀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弥漫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似茫然的烦躁,像一只习惯了广阔天空的小狐狸,突然被关进了镶金嵌玉的笼中,透着无措与挣扎。

  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泛起一阵混合着怜惜与好笑的心疼。他低咳一声,打破了沉寂。

  秦佳喻闻声回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无奈取代。“殿下。”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云琮走到她身边,倚着书案,目光扫过那堆令人头疼的册子,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嗓音低沉而温柔:“怎么?我们那位能化铁水为神兵的秦大师,今日竟被这些纸上的凤凰和规矩难住了?瞧这眉头皱的,再紧些,怕是能研墨了。”

  秦佳喻正心烦意乱到极点,闻言抬起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与她平日里理性睿智、分析利弊时的眼神截然不同,带着点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只有在极亲近之人面前才会流露的娇嗔与埋怨,像小猫伸出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让云琮心头一荡。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因强记规章而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抱怨:“比同时优化十种合金配方还要累人。”她伸出食指,用力点了点被压在礼单下面、只露出一角的工坊密报,闷闷道,“黑石岭那边,新型合金的稳定性卡在瓶颈,荆离信里说,可能是熔炼温度控制出了问题,我好不容易有点模糊的想法,试图构建模型,结果被这些‘步履需缓’、‘环佩有声’、‘饮半盏’扰得思路全乱,前功尽弃!”

  看着她难得露出这般近乎“委屈”的神情,听着她将晦涩的技术难题与繁琐礼仪并列抱怨,云琮只觉得心尖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再倚着书案,而是直接走到她坐的宽大扶手椅旁,忽然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微一用力,在她低低的惊呼声中,轻松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秦佳喻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身体瞬间僵住,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指尖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其下结实温热的肌理。“殿下!”她低声惊呼。

  云琮低笑出声,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抱着她,自己则顺势坐进了那张椅中,将她稳稳地、紧密地安置在自己腿上。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温暖而充满力量的气息之中,背后是他坚实宽阔的胸膛,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肢,形成一个牢固而温暖的禁锢。

  “这样是不是舒服点?”他低头,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清冽药香的发顶,声音带着十足的纵容和安抚,“你看你的难题,我说我的安排,互不干扰。”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尖,“看来荆离他们这次确实遇到了硬骨头,此次钢材的研究停滞时间,非比寻常。”

  他轻叹一声,环在她腰间的手收拢,让她更贴近自己,声音低沉而温柔,响在她的耳畔,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佳喻,听我说。婚礼之事,自有内务府、礼部,还有宫中那些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些礼仪的嬷嬷们去操持。他们熟知每一个环节,懂得如何将这场面办得既符合皇家规制,又风光体面。你若不喜这些琐碎庶务,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更无需勉强自己逐字逐句去背诵这些规程,把自己弄得如此烦恼不堪。”

  秦佳喻听到“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时,原本因被他突然抱在怀里而有些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眼睛倏地一亮,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夜空骤然露出了璀璨的星辰,整个人瞬间鲜活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变成侧坐的姿势,更方便地仰头看着他,急切地确认:“真的?都可以交给他们?我不需要背这些了?”

  云琮将她这细微却无比生动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爱意翻涌,忍不住低头,用高挺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秀气的鼻尖,动作亲昵无比,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自然是真的。孤何时骗过你?”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泛着迷人光泽的琥珀色眼眸,认真而清晰地说道,“你只需要在最终确认嫁衣样式、核对重要宾客名单这类大方向上过目即可。至于那些繁琐的流程演练,走个过场,明白大致环节便可。母后和皇兄那边若因你的‘疏于练习’而有任何疑问或微词,自有孤去分说应对,你无需为此担忧半分。”

  他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让两人之间紧密相贴,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承诺:“孤知道,你的天地,你的志向,从来不在这些锦绣堆砌、环佩叮当的方寸之间。黑石岭的炉火,是你智慧与心血的结晶,关乎边军利器的革新;杏林春的药香,承载着济世救人的仁心;将来,无论你想探索何种领域,钻研何种学问,只要于国于民无害,孤必倾力支持。这场婚礼,只是一个仪式,它不会改变你的本质,更不会束缚你的翅膀。越王府之内,你依旧是那个自由的、独一无二的秦佳喻,想做药便做药,想研铁便研铁,无人可拘着你,包括孤。”

  这番话,如同涓涓暖流,精准地注入秦佳喻的心田,将她心头因繁琐礼仪而生的所有焦躁、烦闷与无力感,一一抚平。被他这样紧密而珍重地拥在怀中,听着他如此清晰、坚定且充满理解与尊重的承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温暖的归属感与安全感,将她牢牢包裹。

  她不是善于表达热烈情感的人,理性通常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但此刻,一种纯粹的冲动和满溢的安心感,冲破了理性的闸门。她仰起脸,在他带着温柔笑意、专注凝视她的目光中,主动凑上前,不再是羞涩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些许属于她的、生涩却坚定的力度,将自己的唇,稳稳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不再是擦过唇角,而是真真切切地亲吻。

  虽然依旧短暂,停留不过瞬息,却比任何一次接触都来得明确、直接,带着她独有的、混合着理性与突然迸发的情感。

  云琮这次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片微凉却柔软的唇瓣带来的细腻触感,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清冽的药草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她靠近时,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扫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他下意识地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几乎要本能地加深这个吻,攫取更多的甘甜,但秦佳喻已经面红耳赤地退了开来。

  她的脸颊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晚霞,连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耳垂都透出诱人的粉色,呼吸略显急促。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像是被泉水洗过的宝石,里面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一丝罕见的羞赧,以及如释重负后的彻底轻松。她看着他难得怔愣的模样,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露出一抹狡黠而真实动人的笑容,那颗俏皮的单边虎牙也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语气带着点强装的镇定,却掩不住其中流淌的亲昵与依赖:“殿下如今可是见识了?不仅‘不务正业’,连规矩体统都懒得学,将来怕是还要整天埋首工坊药庐,与铁水药材为伍。您就不怕旁人说,越王殿下娶了个不成体统的王妃,平白惹人笑话?”

  云琮回过神来,看着她强作镇定却掩不住耳根通红、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模样,心头像是被最醇厚的蜜糖彻底浸透,荡漾开无边无际的愉悦与满足。他低低地笑出声,胸腔发出愉悦而沉浑的震动,一双桃花眼里漾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戏谑,环在她腰间的手抬起,轻轻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动作自然亲昵,充满了占有欲。

  “孤的王妃,”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与纵容,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做什么,都是正业。吟风弄月是世家女的雅趣,孤欣赏;但锻造神兵,是护国安邦的国器,孤敬佩;精通药理,是悬壶济世的仁心,孤尊重。那些所谓的规矩体统,不过是束缚庸人的枷锁,岂能用以衡量你我?”他凑近她,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鼻尖相触,呼吸可闻,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如同陈年美酒,“何况……能娶到一位智计百出、能亲手设计出改变战场格局利器的王妃,岂不是比那些只知循规蹈矩、在深闺中伤春悲秋的所谓‘典范’,有趣生动得多?也……珍贵独特得多?”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贴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呢喃而出,温热的气息拂过,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分量。

  秦佳喻被他灼热的目光、亲昵的话语和喷洒在唇边的气息弄得心跳如擂鼓,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却又忍不住从心底里漫上欢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意从眼角眉梢流泻,宛如冰河解冻,春回大地。心底最后那一丝因婚礼筹备带来的滞涩与抗拒感,在这一笑中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全然接纳、深刻理解、并被他视若瑰宝的暖意与甜蜜。她不再闪躲,将微微发烫的脸颊埋进他温暖可靠的颈窝,像只终于寻到安心归宿的猫儿,依赖地轻轻蹭了蹭,声音闷闷地传出,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快与释然:“既然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继续心安理得地‘不务正业’去了。至于这些婚礼的琐事,就有劳殿下和轻黛多费心了。”

  “甘之如饴,求之不得。”云琮低笑着,满意地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放松与依赖,下颌在她柔软芳香的发顶轻轻摩挲,眼中满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与骄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