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棺咒-《闲人鬼话》

  金朔从未想过,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把青铜钥匙,会打开通往地狱的大门。

  深秋的雾锁着太行山深处的金家老宅,青石板路被湿气浸得发暗,墙角爬满的枯藤像一道道勒紧的黑绳。金朔提着行李箱站在老宅门口,朱红大门斑驳脱漆,门楣上“金府”二字被岁月磨得模糊,唯有门环上的铜锈泛着诡异的绿光。他是金家唯一的继承人,爷爷上周在老宅猝然离世,临终前只反复念叨“别开西厢房”,却把西厢房的钥匙塞进了他手里。

  “后生,这宅子邪性,还是尽早卖掉好。”村口的王婆提着竹篮路过,眼神躲闪,语气里满是忌惮。金朔笑了笑没接话,他从小在城里长大,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只当爷爷是老糊涂了。推开大门,一股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堂屋里的八仙桌蒙着厚厚的灰尘,墙上挂着的金家先祖画像,个个眼神阴鸷,像是在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收拾到傍晚,金朔无意间瞥见走廊尽头的西厢房。房门紧闭,门楣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边角已经卷起,符纸上的朱砂字迹模糊不清。他想起爷爷的话,心里莫名有些发怵,但那把青铜钥匙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像是在召唤他。鬼使神差地,他掏出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一股刺骨的寒气从门缝里涌出,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金朔捏着鼻子推开门,屋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缕月光从窗棂的破洞钻进来,照亮了屋中央的一口黑漆棺材。棺材通体乌黑,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四周。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些破旧的木箱,地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花瓣,像是某种祭祀用品。手电筒的光落在棺材上,他突然发现棺材盖并没有完全盖严,留着一道指宽的缝隙。好奇心驱使下,他一步步走近,伸手想要推开棺材盖。

  就在指尖触碰到棺木的瞬间,棺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咚咚”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金朔吓得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不止。“听错了吧”,他安慰自己,可那“咚咚”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

  他转身就想跑,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棺材盖开始剧烈晃动,“砰”的一声被顶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喷涌而出,差点让他窒息。他惊恐地看着棺材里,里面躺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头发乌黑如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脖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女人突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血红的眸子,像是淬了毒的宝石。她缓缓坐起身,红嫁衣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裙摆拖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你终于来了”,女人的声音娇媚又冰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金朔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睁睁看着女人从棺材里走出来,脚步轻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女人走到他面前,长发滑落,露出一张绝美却毫无生气的脸——那五官竟和他钱包里奶奶的老照片有七分相似。

  “你是……”金朔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我是你曾祖母,金月容。”女人的血红眸子死死盯着他,“一百年前,我被金家当作祭品,活埋进这口棺材,用来换取家族的富贵。他们在我身上下了棺咒,只要金家还有后人活着,我就永远不能超生。”

  金朔脑子里一片空白,爷爷生前确实说过,金家祖上是靠挖矿发家的,一夜之间成为当地望族,只是历代男丁都活不过六十岁,爷爷也没能例外。原来这一切都是用曾祖母的性命换来的。

  “你爷爷以为锁住我就能平息诅咒,可他错了。”金月容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尖利的牙齿,“棺咒需要金家血脉来滋养,每一代都要有一个人献祭,否则,诅咒就会反噬,让金家满门覆灭。”

  话音刚落,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鲜血。墙角的木箱纷纷炸开,里面滚出一堆堆白骨,有的还连着腐肉,散发出恶臭。那些白骨在地上蠕动着,像是有了生命,慢慢拼成一个个残缺的人形,朝着金朔围拢过来。

  “不!我不信!”金朔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无形的束缚。可金月容伸出苍白的手,指尖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冷的血痕。“你逃不掉的”,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从你接过钥匙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下一个祭品。”

  金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心脏传来,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裂开一道血口,鲜血汩汩流出,顺着衣服滴在地上。那些白骨拼成的人形突然扑了上来,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皮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生生扯断,骨头摩擦的“咔咔”声在耳边回响。

  金月容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被折磨,血红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这是金家欠我的”,她轻声说,“一百年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金朔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看到自己的内脏被扯了出来,扔在地上被白骨争抢。疼痛已经麻木,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悔恨。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糊涂,而是绝望。他不该贪心,不该不听劝告,更不该打开那扇通往地狱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动静渐渐平息。金月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红嫁衣上的血迹慢慢褪去,露出洁白的衣裙。她朝着金朔的残躯看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那些白骨失去了滋养,纷纷散落,化作一堆灰烬。屋里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渐渐散去,只剩下那口黑漆棺材静静地躺在原地,棺材盖缓缓合上,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清晨,村里的王婆发现金家老宅的大门敞开着,便好奇地走了进去。堂屋里空荡荡的,西厢房的门也敞开着,里面的棺材完好无损。只是地上残留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还有几根零散的骨头,像是某种动物的遗骸。

  王婆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跑出了老宅。村里人闻讯赶来,却再也找不到金朔的踪迹。有人说他被鬼神带走了,也有人说他卷款跑路了。只有那口黑漆棺材,依旧静静地躺在西厢房里,门楣上的符纸不知何时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刻着的一行小字:“金家血脉,生生不息,棺咒不灭,永世献祭。”

  而那把青铜钥匙,被遗落在门槛上,沾着一丝暗红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等待着下一个金家后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