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失语的回响-《离婚后我一夜暴富》

  夜色再次笼罩顶层公寓,儿童房内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夜灯。念安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不时颤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仿佛在抵御无形的恐惧。王芳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沿,就着昏暗的灯光,翻阅着平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资料——全是关于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和心理疗法的文献、案例。

  她看得极其专注,眉心拧成一个结,时而因看到某个可能的疗法而眼神微亮,时而又因意识到过程的漫长和不确定性而黯淡下去。她做笔记,记录要点,试图从这些专业的文字里,为女儿寻找一把打开沉默之锁的钥匙。商场上那些精密的算计和果断的决策,在此刻全然无用,她像一个最笨拙的学生,从头学起,只求能触及女儿封闭的内心。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沈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进来,只是倚着门框,看着姐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又执拗的背影。王芳没有回头,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地开口,像是对沈墨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书上说,要建立安全感,要无条件的爱和接纳……我都做了,可她……”她的话语哽住,无法继续。那种无论怎么做都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壁垒的无力感,几乎让她窒息。

  沈墨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轻轻走进来,同样席地而坐,就坐在王芳身边,隔着一点恰当的距离。她没有去看那些文献,目光落在念安即使睡梦中依然紧握的小拳头上。

  “姐姐,”沈墨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有时候,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枷锁。”

  王芳蓦然转头看向她。

  沈墨的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眼神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在回望自己那段布满荆棘的过去。“我过去恨你的时候,”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沉默就是我最好的武器。不说话,不回应,把所有的声音都关在外面,好像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也能……惩罚你们。”

  王芳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那段姐妹隔阂的岁月,是她心底另一道不愿触碰的伤疤。

  “那时候,任何话语,哪怕是关心,听在我耳朵里都像是噪音,是逼迫。”沈墨收回目光,看向王芳,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历经千帆后的通透,“念安现在需要的,也许不是我们急着让她‘说’,而是让她感觉到,即使她永远不说话,这个世界,尤其是你,依然会毫无条件地接纳她,爱她。安全感不是靠语言建立的,是靠时间和耐心,靠一次次无声的陪伴和确认。”

  她伸手,指了指念安床头那只破旧的、却始终被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的玩偶。“你看,她抱着它。它不会说话,但它一直都在。对她来说,那就是安全。”

  王芳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着女儿即使在睡梦中也依赖地蹭着那只旧玩偶,心中豁然开朗,又涌起更深的心酸和明悟。她一直急于“治愈”,急于让一切回到“正常”,却忽略了女儿此刻最真实的需求——一个允许她沉默、允许她恐惧、允许她慢慢来的安全港湾。

  “给她时间,”沈墨的声音愈发柔和,带着一种抚慰的力量,“也给你自己时间。”

  这句话,像一股温润的水流,悄然漫过程述白日里留下的苦涩壁垒,滋润了王芳干涸焦灼的心田。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曾经与她势同水火的妹妹,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强大内心和深邃洞察力的、可以依赖的家人。她不再是需要被保护、被迁就的问题,而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刻,能够给予理解和支撑的力量。

  王芳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沈墨放在膝盖上的手。

  沈墨微微一愣,随即,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

  没有更多的言语,昏暗的儿童房里,曾经断裂的姐妹纽带,在共同面对下一代创伤的过程中,被一种更深沉、更坚韧的情感悄然缝合。治愈女儿的道路漫长,但王芳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这份来自妹妹的、基于切肤之痛的理解和支持,成为了她在这条艰难道路上,一份意外而珍贵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