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难民潮涌,哀声震庄-《玉佩求生之路》

  腊月初的清晨,寒霜裹着冷风刮过宋家庄的庄墙,把城头护庄队员的甲胄冻得发脆。负责值早岗的队员刚搓了搓冻僵的手,就听见庄东方向传来隐约的人声,不是平日巡逻队的吆喝,也不是庄民赶早的动静,而是一种混杂着哭腔、哀求与孩童啼哭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慢慢涌近。

  “不对劲!”队员立刻握紧手里的突火枪,踮脚往庄东官道望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片灰蒙蒙的天际线下,竟涌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他们大多弯腰驼背,有的背着破麻袋,有的抱着裹在旧布里的孩子,还有的拄着断树枝,脚步踉跄却不肯停下,顺着官道往宋家庄的方向挪,远远望去,像一群被寒风驱赶的蝼蚁。

  “快!去禀报小哥!庄东来了大批难民!至少有五百人!”队员对着身边的同伴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慌张。

  消息传到宋阳书房时,他刚看完联防队送来的情报,江南清军攻破杭州后,南明残部往浙东溃逃,沿途百姓跟着流离,不少人顺着官道往北逃,想找个安稳地方过冬。他捏着情报的手指微微收紧,还没来得及起身,王二柱就撞开了书房门,脸上满是急色:“小哥!庄东全是难民!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到庄外两里地了!有的坐在地上哭,有的往庄门这边爬,还有个老太太抱着快冻僵的孩子,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宋阳快步跟着王二柱往庄东走,刚登上城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攥紧了心口。庄外的空地上,难民们已经挤成了一团,大多穿着露出棉絮的破袄,有的甚至光脚踩着结霜的土路,脚趾冻得发紫。一个年轻妇人跪在地上,怀里的孩子小脸煞白,嘴唇干裂,哭着喊“娘,饿”,妇人只能解开衣襟,把干瘪的乳头塞进孩子嘴里,自己却背过脸抹眼泪。不远处,几个汉子正扶着一个咳嗽不止的老人,老人咳得浑身发抖,嘴角甚至溢出了血丝,却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庄主!开开门吧!”不知是谁先看到了城头上的宋阳,立刻跪了下来,双手往空中乱抓,“我们是杭州来的,清军杀了我们的家人,烧了我们的房子,就剩这一条命了!求您给口饭吃,哪怕让我们在庄外的草棚里过冬也行!”

  他一跪,其他难民也跟着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人伏在地上,哀声此起彼伏:“求庄主收留!”“我们能干活!会种地、会织布!”“孩子快冻死了,求您发发善心!”

  寒风卷着他们的哀求声,穿过庄墙上的箭孔,落在宋阳耳边。他低头看着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的小脸已经没了血色,若再冻上半个时辰,怕是真的要没了。旁边的王二柱脸色紧绷,握着刀柄的手青筋凸起:“小哥,不能开庄门!这么多人,咱们庄里根本住不下,粮食也不够分!而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溃兵混进来?上次张家庄就是收留了两个‘难民’,结果是土匪的探子,半夜把庄门给打开了!”

  宋阳没说话,目光扫过难民群——确实有几个汉子站得笔直,不像普通百姓那样佝偻,眼神时不时往庄墙上的哨塔瞟,手里的破麻袋也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行李还是别的东西。可更多的还是老弱妇孺,他们的眼神里只有绝望和哀求,连抬头看城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先别慌。”宋阳对着身边的护庄队员道,“去把李氏叫来,让她带药圃的人扛两桶热草药汤过来;再让伙房蒸两锅窝头,送到庄外的哨点,先给老弱妇孺分了。记住,不许难民靠近庄门,汤药和窝头都在哨点外分发,派十个队员看着,别让乱抢。”

  队员应声而去。王二柱还是不放心:“小哥,这不是办法!给了吃的,他们更不会走了!而且五百人,就算每天只喝稀粥,一天也得二十石粮食,咱们庄里的存粮虽多,也经不住这么耗啊!”

  宋阳望着难民群里那个快要冻僵的孩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知道王二柱说得对,可看着那些鲜活的人命在眼前凋零,他做不到袖手旁观。穿越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历史系学生,见惯了史书上“流民百万,饿殍遍野”的字句,可当这些字句变成眼前活生生的人,变成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他才真正明白“人道主义”这四个字的重量。

  没过多久,李氏就带着两个药农扛着木桶来了,木桶里的草药汤冒着热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姜和柴胡的味道。“这些人看着像是受了风寒,有的还带着病气,得赶紧喝些驱寒的药,不然容易传疫病。”李氏一边说,一边指挥药农把汤药倒进哨点外的陶碗里,“先给老人和孩子,再给妇女,汉子们往后排!”

  护庄队员们围成一个圈,维持着秩序,难民们虽然饿,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竟真的乖乖排队。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排在最前面,接过陶碗时手都在抖,先给孩子喂了两口,自己才喝了一小口,眼泪混着热汤咽进肚子里。

  宋阳站在城头,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挣扎更甚。他想起三个月前吸纳流民时的谨慎,那时只有三百人,还能严格审查、分批接纳,可现在是五百人,而且大多是拖家带口的老弱,审查难度翻倍,安置成本更是难以估算。庄里的粮窖虽有上千石存粮,可还要供应四方联盟的联防队,还要留着明年春耕的种子,真要全收留了,怕是撑不到开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要是不收留,这些人要么冻饿而死,要么就会被周边的土匪收拢,变成攻打宋家庄的乱兵。之前黑风山的土匪就是靠收拢溃兵壮大的,现在要是再加上这些走投无路的难民,后果不堪设想。

  “小哥,伙房的窝头送来了!”城下的队员喊了一声,打断了宋阳的思绪。只见两个庄民抬着一大筐窝头,往哨点走去,金黄的窝头冒着热气,引得难民们的喉咙都动了动,却没人敢往前冲。

  宋阳深吸一口气,对着城下喊:“告诉他们,今天先给大家分吃的喝的,庄里需要时间安排。不许吵闹,不许靠近庄门,要是谁敢捣乱,就再也没有吃的!”

  队员们把话传下去,难民群里的骚动渐渐平息,只剩下喝粥和啃窝头的声音。宋阳望着那些狼吞虎咽的身影,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太阳升起来后,寒霜化了,难民们的体力稍微恢复,就不会再满足于几口热汤和窝头,他们会更迫切地要求进庄,到时候,更大的难题还在后面。

  他转身走下城头,王二柱跟在后面,语气依旧焦急:“小哥,您可得拿主意啊!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万一里面真有奸细,半夜放把火,咱们就麻烦了!”

  宋阳没回头,脚步沉重地往庄里走。阳光已经洒满了庄内的晒谷场,庄民们正忙着翻晒过冬的粮食,孩子们在麦秸堆上追逐,笑声清脆。可这清脆的笑声,和庄外的哀哭声一对比,竟让他心里格外难受。他知道,接下来的决定,不仅关乎宋家庄的安危,更关乎庄外五百多条人命的死活,而他必须在这片哭声和笑声之间,找到一条最难走的平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