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卑不亢,只言苦练-《神象镇狱:从凡尘到仙穹》

  第六十五章 不卑不亢,只言苦练

  静心斋内弥漫的刺鼻血腥与浓重药味尚未散去,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家主杨弘喷出的那口暗红血块,如同烙印般凝固在素色锦被之上,触目惊心。侍从手忙脚乱地撬开杨弘紧咬的牙关,将一枚龙眼大小、流转着氤氲紫气的“续命金丹”塞入其口中。杨忠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按住杨弘几处命门大穴,将自身精纯温和的真元源源不断渡入,护住其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心脉。那张灰败如金纸的脸上,唯有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熄灭。

  杨奇依旧跪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后背那道狰狞伤口在方才情绪的激烈波动与跪姿的绷紧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锐痛,药膏下的新肉似乎又崩裂了少许,一丝温热粘稠的液体正缓缓渗出,浸润了素色的内衫。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看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实则体内神象镇狱劲正以最深沉、最内敛的姿态缓缓运转,如同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远古巨兽,将一切气息、力量波动牢牢锁死。方才抛出的“血脉返祖、神血奇遇”之说,如同投入惊涛骇浪的巨石,激起的回响尚未平息。杨弘的昏迷,让这短暂的、由家主权威勉强维系的平衡瞬间崩塌!更大的风暴,已然在门外酝酿成型!

  果然!

  “砰——!”

  静心斋那虚掩的、散发着檀香的紫檀木门,被一股裹挟着阴冷怒意的巨力猛地撞开!门板重重砸在两侧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震得门框簌簌落灰!

  一股远比静心斋内药味血腥气更加森寒、更加粘稠、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的腐朽与血腥的庞大威压,如同决堤的黑色冰洋,瞬间倒灌而入!室内的烛火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风压得骤然一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空气温度骤降,墙壁上甚至凝结出细密的霜花!

  大长老杨战天,如同一尊从九幽寒渊中走出的魔神,身影堵在门口!玄色华贵的袍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脸上那道被青玉碎瓷划出的细长血痕,非但未曾愈合,反而在真气的激荡下显得更加鲜红刺眼,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盘踞在脸颊!那双阴鸷的眼眸,此刻燃烧着毫不掩饰、足以焚毁一切的怨毒与杀机!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载玄冰的实质利刃,瞬间穿透弥漫的药雾与昏暗的光线,死死钉在跪在地上的杨奇身上!

  玄袍卷煞门惊破,血痕映烛目如刀!

  九幽寒压凝霜壁,一室烛火尽飘摇!

  “小孽障!你好大的狗胆!”杨战天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刮着生锈的铁片,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瞬间冻结了静心斋内本就压抑的空气!他一步踏入,那阴寒粘稠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轰然向跪地的杨奇碾压而去!

  角落里的侍从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闷哼一声,直接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停滞了。杨忠输送真气的枯瘦手指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精芒,周身同样腾起一股沉稳坚韧的气息,如同礁石般死死护住榻上的杨弘,硬生生在杨战天那滔天威压中撑开一片小小的区域,但他本就为杨弘渡入大量真元,此刻分心抵抗,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首当其冲的杨奇,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碾碎的恐怖力量,如同万仞冰山轰然砸落!后背的伤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加速渗出!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那股阴寒歹毒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毛孔,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经脉!剧痛!冰冷!窒息!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杨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狂风暴雨中随时会折断的芦苇!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根根发白,指甲甚至因抠入石缝而渗出血丝!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滚落,砸在地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

  这不是伪装!这是杨战天含怒而发的、足以瞬间压垮寻常后天巅峰武者的恐怖威压!是带着赤裸裸杀意的灵魂冲击!

  “说!!”杨战天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静心斋都在颤抖!他死死盯着在威压下痛苦挣扎的杨奇,眼中怨毒更盛,“你那套血脉返祖、神血奇遇的鬼话,骗得了油尽灯枯的家主,骗不了老夫!断魂崖?寒潭?神血骨片?荒谬绝伦!编!你继续编!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小孽种,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蒙蔽视听!说!你体内那股邪魔外道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是谁指使你潜伏我杨家?!意欲何为?!你母亲当年,是否就与邪魔有所勾结,才生下了你这等孽种?!”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向杨奇!不仅质疑力量来源,更是将最恶毒的污水泼向他和他已逝的母亲!那“孽种”二字,更是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星火!

  “呃啊——!”杨奇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嘶吼!不是因为威压,而是因为那污及亡母的恶毒指控!他双目瞬间布满血丝,如同受伤的幼狼,死死盯向杨战天!体内沉寂的神象镇狱劲受到这极致的屈辱与愤怒的刺激,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巨象,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霸道绝伦、至刚至阳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濒临爆发的边缘疯狂涌动!

  **象魂怒啸蛰渊底,毒言污母燃心焦!**

  **血丝攀瞳欲裂眦,威压如山脊未折!**

  就在这股源自血脉的怒意即将冲破意志的堤坝,本能地释放出神象镇狱劲的恐怖气息与之对抗的千钧一发之际——

  “大长老!慎言!”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断喝,猛地从软榻方向传来!正是苦苦支撑、护持着杨弘的杨忠!

  老仆杨忠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他一手依旧按在杨弘命门渡入真元,另一只手却猛地抬起,枯瘦的食指中指并拢如剑,闪电般点向杨战天那碾压向杨奇的威压核心!一股虽不宏大、却异常精纯凝练、带着岁月沉淀下磐石般坚韧意志的真元,如同破开黑暗的曙光,瞬间刺入那片粘稠的黑色冰洋!

  “嗡——!”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猛烈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轰鸣!静心斋内仅存的几盏烛火终于彻底熄灭!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那碰撞的余波在黑暗中激荡,卷起地上的尘埃与药味,发出呜咽般的风声。

  杨战天那碾压向杨奇的恐怖威压,被杨忠这精准而强横的一指,硬生生阻了一阻!如同奔腾的黑色冰河被一块突兀的礁石短暂分流!

  这瞬间的阻隔,如同醍醐灌顶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杨奇体内即将爆发的神象之怒!也给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间隙!

  不能爆发!绝不能!一旦神象镇狱劲的气息暴露,坐实了“邪魔力量”,杨战天便有足够的理由当场格杀!杨忠也未必能拦住!一切就真的完了!

  忠仆一指分冰海,神象敛芒藏怒涛!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杨奇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力道之大,瞬间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剧痛和铁锈般的味道刺激着神经,强行压制住体内咆哮的巨象!他借着杨忠那短暂阻隔威压的间隙,猛地将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黑石地面上!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清晰!额头与冰冷的岩石接触,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瞬间的麻木,也让他混乱沸腾的思绪强行冷静下来!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如山的威压,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全部用来收敛!收敛气息!收敛力量!收敛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愤怒!神象镇狱劲在体内化作最深沉、最内敛的漩涡,将一切狂暴的力量波动死死锁住,只留下纯粹肉身承受威压带来的痛苦反应——颤抖、冷汗、崩裂的伤口渗血!

  他猛地抬起头,在浓重的黑暗中,凭借着感知,目光穿透黑暗,迎向杨战天那双燃烧着怨毒杀意的方向!声音嘶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与强行压抑的喘息,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磐石般的坚定:

  “大…大长老…明鉴…”

  声音在恐怖的威压下断断续续,如同被扼住喉咙。

  “弟子…不知…什么邪魔力量…”他艰难地喘息着,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弟子…只知…跌落断魂崖…寒潭…九死一生…醒来后…体内…便多了一股…源自血脉…霸道难驯的力量…”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后背的伤口在威压下撕裂得更厉害,鲜血加速渗出,染红了更大一片青色外袍,但他仿佛毫无所觉。

  “弟子…惶恐…不解…但弟子…更知…力量…无分正邪…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与信念,“弟子…身负重伤…侥幸未死…只求…只求一个…勤学苦练…掌控这股力量…回报家族…的机会!”

  “苦练?!”杨战天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如同夜枭啼哭,“好一个苦练!你苦练几日?便能废我杨家核心子弟?便能视族规如无物?!你这苦练,练的究竟是杨家功夫,还是邪魔外道?!”

  那粘稠阴寒的威压,在杨忠的牵制下虽未如之前那般狂暴碾压,却如同跗骨之蛆,更加阴狠歹毒地缠绕、侵蚀着杨奇的身体,重点压迫着他后背的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杨奇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汗水混合着额头的血水(方才磕头所致)滑落,但他撑在地上的双手却稳如磐石!他猛地再次抬头,声音在剧痛中反而透出一种异样的清晰与平静,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坦然:

  “回大长老…弟子…不知何为邪魔功夫…弟子练的…是族中传功堂…最基础的…《莽牛劲》!是烈山长老…每日配给的…淬体药液!弟子…只是…只是按照《莽牛劲》的法门…一遍遍…运转那股…血脉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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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喘息,却字字清晰:

  “弟子…愚钝…别无他法…唯有…一遍…又一遍…苦练…承受那…筋断骨裂之痛…只求…能早日…掌控它…不为祸…只护己…若能…再护身边人…便是…弟子…最大的…心愿…”

  千钧压顶语不乱,只言苦练莽牛功!

  血染青衫身如筛,心志如铁向苍穹!

  “莽牛劲?”杨战天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语气充满了极致的嘲讽与不信,“凭一部烂大街的《莽牛劲》,就能让你后天巅峰便达暴气境界?就能让你一拳破开金钟罩?!杨奇,你真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不成?!”

  他周身的阴寒气息再次暴涨!那缠绕在杨奇身上的威压陡然变得如同万根钢针,狠狠刺向他全身各处大穴!尤其是心脉与丹田!这是最阴毒的试探!一旦杨奇体内真有邪魔气息或异常真元,必被激发反噬!同时,一股更加阴冷歹毒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毒蛇,狠狠噬向杨奇的识海!试图搅乱他的心神,逼他露出破绽!

  “呃——!”杨奇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后背伤口彻底崩开,鲜血瞬间浸透了整个后背的衣衫!丹田处传来刀绞般的剧痛!识海中更是如同被投入了滚油,剧痛眩晕!眼前阵阵发黑!

  万针攒穴探魔息,毒蛇噬魂乱灵台!

  生死关头!意志的较量!

  杨奇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满是血腥味!神象镇狱劲在体内化作最深沉、最稳固的磐石!任由那阴寒歹毒的气息如何刺探、冲击,丹田深处那淡金色的、蕴含着神象意志的本源之力,如同亘古不变的恒星,岿然不动!散发出至精至纯、堂皇正大的古老气息!将一切试图侵入的阴寒之力排斥、净化!识海中,神象镇狱的意志虚影虽未显化,却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镇守灵台,将那歹毒的精神冲击死死挡在门外!

  他猛地再次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这一次,力道更重!

  “咚!”

  额骨与黑石碰撞的声音,沉闷而决绝!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模糊了视线。

  “弟子…愚钝…不知…何为…暴气…”杨奇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极致的痛苦,却依旧固执地重复着,“弟子…只知…苦练…《莽牛劲》…承受…那力量…反噬…之痛…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在双重威压(杨战天的恶意试探与杨忠的护持对抗产生的余波)和剧痛的折磨下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那低语般的“一遍又一遍”,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纯粹的固执,回荡在死寂的黑暗之中。

  杨战天死死盯着黑暗中那个跪伏在地、剧烈颤抖、血流满背的身影。他那阴寒歹毒的试探之力,如同泥牛入海,竟未激起半分异常的能量涟漪!更未感受到丝毫邪祟魔气!反而…隐隐触碰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古老堂皇意味的意志壁垒!这让他心中的惊疑与杀意更盛!此子,绝不能留!

  然而,就在他眼中杀机暴涨,几乎要不顾杨忠阻隔,悍然出手将杨奇当场毙于掌下之时——

  “咳咳…咳咳咳…”

  软榻上,昏迷的杨弘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续命金丹的药力似乎终于起了作用,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家主!”杨忠惊急的声音响起,渡入的真元瞬间加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僵持的死局!

  杨战天眼中的杀机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最终被强行压下。他死死盯了一眼黑暗中跪伏的杨奇,又瞥了一眼软榻上气息微弱却挣扎醒转的杨弘,鼻翼中发出一声冰冷刺骨的冷哼。

  “好!好一个‘只知苦练’!”杨战天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森然,“老夫倒要看看,你这‘苦练’,能练出个什么名堂!三月赌斗…哼!但愿…你能活到那天!”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拂袖!一股阴冷的旋风卷起,瞬间将静心斋内弥漫的尘埃与血腥味搅动得更加混乱!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唯有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久久萦绕在死寂的斋内,挥之不去。

  恐怖的威压骤然消失。

  杨奇再也支撑不住,紧绷的意志如同断裂的弓弦,身体猛地一晃,向前扑倒在地!后背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剧痛,额头的鲜血混合着汗水流入眼中,一片模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如同破败的风箱。但他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唯有撑在地上的双手,指节依旧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色,微微颤抖。

  斋内,只剩下杨弘痛苦的咳嗽声,杨忠焦急的呼唤,以及侍从压抑的哭泣。

  黑暗笼罩着一切。听涛阁的寂静,早已是昨日幻梦。杨奇以“不卑不亢,只言苦练”的姿态,硬生生在杨战天的杀意威逼下,守住了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然而,这暂时的退却,绝非终结。杨战天离去时那森然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三月赌斗,已不仅仅是一场胜负之争,更成了你死我活的生死局!而杨奇体内那沉寂的远古巨象,亦在今日的极致压迫与屈辱之下,悄然睁开了更加冰冷、更加暴烈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