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想血兰燃魂,暗影窥伺-《从鼎腹开始:我的蛮荒镇世路》

  黑曜石门沉重的摩擦声在死寂的走廊中响起,如同巨兽疲惫的喘息,缓缓裂开一道缝隙。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清香混杂着刺鼻的血腥与寂灭金煞的冰冷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汹涌而出。

  姬战魁梧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塑,唯有那双熔炉般的虎目在门开的瞬间,穿透弥漫的药雾与能量乱流,死死钉在巫殿中央那巨大的青铜巨树虚影之下——他的儿子姬岩,如同被大地遗弃的石像,静静躺在温润的青石法阵中心。

  右臂连同小半边胸膛,已彻底化为冰冷死寂的青灰色岩石,那石化的边缘狰狞地蔓延至锁骨下方一寸之处,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将最后一点鲜活的生命死死扼住。姬岩的小脸苍白如纸,血污与泥泓被擦拭过,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虚弱,唯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那缕在灰烬中挣扎的星火尚未熄灭。

  藤老在两名巫祝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挪到门边。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巫医,此刻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枯藤,原本梳理整齐的灰白须发凌乱不堪,布满沟壑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汗水浸透了他的麻布巫袍,留下深色的水渍。他看到门外的姬战,布满血丝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如山岳般沉重的忧虑。

  “族长…”藤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透支后的虚弱,“少主…暂时撑住了。”

  姬战没有回应,他一步踏出,沉重的战靴落在巫殿温润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径直走到姬岩身边,单膝重重砸下,坚硬的地面似乎都微微一震。那双能生撕虎豹、此刻却带着难以察觉颤抖的巨掌,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拂开姬岩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停留在那冰冷石化的肩胛边缘。

  指尖传来的,是岩石的绝对死寂,没有丝毫生命的温热。这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姬战的心尖。他腮边的咬肌剧烈鼓起,牙关紧咬,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咯”声。那柄被他随手插在身旁地面的狰狞巨刀,仿佛感受到主人翻腾的怒火与痛楚,刃口上凝固的血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藤老艰难地走到近前,枯槁的手指指向姬岩心口。在那里,紧贴着肌肤,一点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翠绿光芒正如同呼吸般轻轻闪烁,凝成一个繁复玄奥的嫩芽藤蔓印记。“是它…还有少主自身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性生机,在最紧要的关头护住了心脉核心,生生顶住了金煞最猛烈的反扑。我们才能借生生不息阵与地心髓、青空藤汁之力,将石化蔓延暂时遏制于此。”

  他的目光移向姬岩那死寂的石臂,声音沉重如铅:“但这寂灭金煞,乃天地间至凶至戾的湮灭之力,已侵入骨髓,盘踞本源。生生不息阵只能维持现状,减缓其侵蚀速度,如同在溃堤之坝上不断填补沙袋,终究…非长久之计。千年地心髓与万载青空藤汁虽为奇珍,却也只堪堪能维持阵法消耗,无法根除煞毒。”

  藤老浑浊的老眼抬起,直视着姬战那双翻涌着暴烈岩浆与冰冷深渊的虎目,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姬战的心上:“若要彻底拔除这跗骨之蛆,唤醒少主,重塑其被侵蚀的生机与本源…眼下,唯有一线希望。”

  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生生不息阵运转时藤蔓搏动的微弱荧光和能量流动的低鸣。所有巫主的目光都聚焦在藤老身上,屏住了呼吸。

  “千藤血兰。”藤老缓缓吐出这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古老的重量与血腥的气息。

  “生于‘葬神大渊’极阴死煞之地,却偏偏汲取万灵精血怨念,三百年方得一开,花开之时,其色殷红如血,其香能引动百里凶煞之物疯狂。然其花蕊之中,却蕴藏着逆转生死、洗涤一切阴煞秽气的磅礴生命源力!唯有此物蕴含的‘涅盘血精’,方能以毒攻毒,中和寂灭金煞的湮灭死意,同时以其无匹生机,修复少主被煞气侵蚀殆尽的肉身根基与灵魂本源!”

  “葬神大渊…”姬战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闷雷滚过地底。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蛮荒大地上最凶险的绝域之一,传说埋葬过上古神灵,是无数强者的埋骨之所。

  “是。”藤老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大渊深处,死煞弥漫,毒瘴丛生,更有无数因血兰而生的凶煞之物盘踞守护。每一次血兰绽放,都是一场血腥的争夺。距离下一次花期…根据星象推算与古老记载,就在十日之后!”

  十日!如同丧钟敲响。

  姬战缓缓站直身体,魁梧的身影在青铜巨树虚影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他低头,看着儿子苍白如纸的脸庞,看着那刺目的青灰色石痕,看着心口那点微弱却顽强跳动的翠绿印记。虎目之中,翻腾的烈焰被强行压下,沉淀为一片比万年玄冰更冷、更坚硬的决绝。

  “血兰,我要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足以劈开山岳的意志。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直接的宣告。为了他的儿子,葬神大渊如何?万千凶煞又如何?挡路者,唯有刀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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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巫殿之外,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那柄狰狞的巨刀被他随手拔起,斜拖在地,刀尖划过温润的青石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如同他此刻心中刻下的决死之痕。

  “藤老,”走到门口,姬战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声音冷硬如铁,“岩儿…就托付给你了。在我带回血兰之前…他不能死!”

  藤老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姬战那如山般沉重的背影,肃然躬身:“老朽…以残命相守!”

  沉重的黑曜石门再次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殿内压抑的生机隔绝。姬战站在走廊昏黄跳动的火把光芒下,周身弥漫的煞气如同实质的铅云,压得守卫的磐石卫战士们几乎喘不过气。

  “传令!”姬战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瞬间撕裂走廊的寂静,“磐石卫,除重伤者,其余能战者,即刻整备!赤离!滚来见我!”

  * * *

  部族深处,另一处弥漫着浓烈药草气息的石屋内。

  戎烈魁梧的身躯躺在坚硬的石床上,如同被拆散的铁塔。厚重的绷带缠绕着他半边身体,渗透出暗红的血迹,脸色灰败,气息微弱而紊乱。续脉膏与地元丹的药力在他体内流转,勉强吊住他崩裂的内腑,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与沉重的虚弱。

  意识沉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片石林,惨白色的蚀骨湮光撕裂空气,巨大的岩柱在轰鸣中化为齑粉,巫祭大人撑起的土黄光罩在惨白的光柱轰击下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那佝偻枯瘦的身影在光罩中心剧烈摇晃,嘴角溢出刺目的金红色鲜血……

  “巫祭大人——!”戎烈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想要冲过去,身体却如同灌了铅,沉重得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冰冷的石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翠绿色火焰的古老森林!那些火焰并非炽热,反而散发着温润磅礴的生命气息,无数巨大虬结的藤蔓在绿火中蜿蜒扭动,如同活物。森林的中心,一株顶天立地、通体如同青铜浇铸的巨树巍然矗立,正是巫殿中那虚影的本体!此刻,这株真实的青铜巨树,其庞大的树干上,竟也燃烧着同样的翠绿火焰!

  而在那熊熊燃烧的树冠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悬浮着——正是苍梧巫祭!

  巫祭的身影不再是佝偻枯瘦,而是散发着一种宁静、博大、如同大地般厚重的光辉。他浑浊的双眼变得无比清澈,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温和地注视着意识混沌的戎烈。巫祭的嘴唇开合着,没有声音传出,但一段古老、苍凉、如同大地脉动般的歌谣,却直接在戎烈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 “…血兰开,葬神渊,死中觅得一线天…”

  > “…古木燃魂护道种,薪火相传待涅盘…”

  这歌谣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戎烈濒临溃散的意识上,强行将他的神智从沉沦的深渊中拉回一丝清明!

  巫祭的身影在歌谣中渐渐变得透明,那燃烧着翠绿火焰的青铜巨树也缓缓消散。最终,巫祭抬起虚幻的手指,朝着某个方向——那正是葬神大渊所在的西北方向——轻轻一点!

  嗡!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翠绿火星,从巫祭指尖飞出,瞬间没入戎烈意识的最深处!

  “呃啊——!”石床上的戎烈猛地睁开双眼,发出一声沙哑痛苦的嘶吼!他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动了一下,牵动伤口,顿时疼得满头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大人!戎烈大人!您醒了?”守候在旁的巫医和战士慌忙上前按住他。

  戎烈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剧烈起伏,那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几乎再次昏厥。然而,意识深处,那点翠绿的火星却异常清晰,巫祭最后指向西北的画面,以及那古老歌谣的片段,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里。

  “巫祭…大人…”戎烈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西北的方向,灰败的眼中,除了悲痛,更燃起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火焰。他知道了,巫祭大人用最后的力量,为他,也为少主,指明了方向!葬神大渊!千藤血兰!

  * * *

  部族的议事大厅,此刻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如铁。巨大的兽皮地图铺展在中央的石桌上,描绘着部族周边广袤而危险的山川地貌。

  赤离脸色苍白,左臂被特制的木架和散发着寒气的冰魄续骨膏固定着,缠满绷带。他身上其他伤口也被仔细处理过,但脏腑的震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痛。然而,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锐利如昔,此刻正死死盯着石桌上几块被拼凑起来的、带着焦痕和奇特腐蚀痕迹的黑色岩石碎片。

  这是他强撑着伤体,亲自带人重返那片遭受影殿伏击的石林战场,从爆炸的核心区域,那些被“蚀骨湮光”和姬战刀罡、银面判官剑气肆虐过的巨大岩柱废墟中,翻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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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赤离的声音因伤痛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您看这些风蚀岩柱的断口。”

  姬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那些碎片。这些岩石质地异常坚硬,历经千年风霜而不倒。但此刻的断口,除了被狂暴能量瞬间粉碎的痕迹外,边缘处竟然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如同被强酸缓慢腐蚀过的蜂窝状凹坑,颜色也带着不正常的灰败。

  “这不是‘蚀骨湮光’或任何已知影殿武器造成的瞬间破坏痕迹。”赤离指着那些凹坑,眼中闪烁着寒光,“这种腐蚀…缓慢、深入、悄无声息。像是某种专门针对岩石结构、破坏其内部稳定性的毒剂!而且,是在那些岩柱被彻底摧毁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

  姬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你的意思是…”姬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伏击点,是提前精心布置的陷阱!”赤离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愤怒与后怕的火焰,“有人,在我们抵达那片石林之前,就已经潜入了那里,在那些巨大岩柱的关键受力点,悄然布下了这种腐蚀性的东西!削弱了岩柱的根基!所以当影殿的蚀骨湮光轰击时,配合族长您与银面判官战斗的余波,那些岩柱才会如此轻易地崩塌、化为齑粉!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最大的混乱,阻挡我们的视线,分割我们的阵型,为影殿的杀手创造绝杀的机会!”

  大厅内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磐石卫的几位统领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石林地带虽然地形开阔,但也在部族常规巡逻的范围边缘。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还能在那些高达十数丈的岩柱上做下手脚而不被发现?

  内奸!

  这两个字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一股比面对影殿杀手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的寒意,弥漫开来。

  姬战缓缓闭上了眼睛,腮边的咬肌剧烈地鼓起、跳动。再睁开时,那熔炉般的虎目之中,已看不到丝毫怒火,只剩下一种冻结灵魂的、纯粹的、赤裸裸的杀意!

  影殿的毒蛇,竟然早已将触须伸到了他的眼皮底下?甚至可能…就藏在这石堡之中?

  “查。”姬战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一个字,却蕴含着滔天的血浪,“所有近期接触过石林巡逻路线、地形图册,或有能力配制特殊药剂之人…一个不漏!”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大厅内每一个统领、每一个战士的脸,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得人脸颊生疼。

  “影殿想要我儿的命,想要那鼎…”姬战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那我就掀翻这葬神渊,挖出所有躲在地下的耗子,用他们的血…来浇灌那朵救命的血兰!”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沉重的脚步如同战鼓擂动。

  “赤离,给你一夜时间,稳住伤势。明日,随我点兵!”

  “目标——葬神大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