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沈庆之为广陵求情,孝武帝忍性子纳谏-《笑谈资治通鉴之南北朝》

  刘骏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老令公居功甚伟,平叛有功,朕还没赏赐您老人家呢,这是为何?”

  沈庆之哭道:“臣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也不要任何赏赐,请求陛下法外施恩,饶恕广陵城的居民吧,您………”

  他话到一半,刘骏突然脸一沉,怒道:“老令公不必再说了,你想说什么,朕一清二楚,无非说民心似水,他们是被裹挟的……诸如此类,对不对?”

  沈庆之一时语塞,你都说了,我说啥?

  “朕知道百姓未必真心谋反,可是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吗?刘诞本胸无大志,谋略空空,他因何就上了头?他为什么会谋反?”

  沈庆之无言以对,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

  “朕做过藩王,知道身边人都是什么嘴脸,不停怂恿以获恩宠,无边夸大捞取利息,他们根本也没想到要共谋大业,无非是利欲熏心罢了,成了他们做开国元勋,败了就说自己被裹挟,还挺委屈的,实际上最是罪大恶极!”

  沈庆之一听,挠了挠脑袋,小民确实是这样的,不能说多高尚,有时候确实愿意怂恿生事。

  “如果我这次赦免了他们,那么谋反的代价就太小了。”

  刘骏坐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沈庆之,道:“如果我这次放他们一马,侥幸心理就会生根发芽,再碰到这种情况,他们还会跟风起事,事败以后,一轰而散,你知道我还有多少弟弟吗?到了一定年纪,黄袍一裹,又被这些人推到了前面,我难道要把他们都杀光吗?”说完这话,刘骏一拳砸在了御案之上,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陛下说的有道理,但是臣只有一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厚德方可载物,靠杀戮如果能做到防范未然,那是不是太容易了吗?”沈庆之依旧直溜溜跪下,眼泪绵绵不绝。

  “算了,别说这事了,这么一乱,边境只怕又要生事,兖州之地至为重要,朕好歹把防线从长江推到了黄河,如今只怕北魏会趁虚而入呀!”

  沈庆之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自告奋勇道:“老臣不才,愿意再次镇守兖州……”

  刘骏嘿嘿一笑,道:“那您老人家舍得你那一园子的小菜啊?”

  沈庆之苦笑一下,你个狡猾的东西,分明在跟我讨价还价,还得捞我一个心甘情愿,简直没有比你更坏的了,于是板着脸道:“为了大宋黎民百姓,为了陛下免除忧虑,臣不种菜了!”

  刘骏一侧嘴角上扬,并没有笑出来,道:“既然这样,咱们君臣各让一步,既然有你老令公求情,那么看在您的面子上,朕法外施恩,饶恕广陵城身高五尺以下之人,他们虽死不足惜,可是您的一番心意不可埋没,女子就赏给攻城将士为奴为妾吧!”

  “臣谢主隆恩!”沈庆之赶紧磕头在地,激动得浑身发抖。

  “但是五尺以上的男子,登城作战之民,断然不可饶恕,斩立决!”刘骏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结果最后被砍头的,还是有三千人之多!

  自古谋反就是如此,为十恶不赦之首罪,在当权者眼里属于穷凶极恶,触犯者通常会被处以极刑,且大赦天下时都不在其列!很可怕的!

  多亏了沈庆之以风烛之年,为广陵做保,一句话又活了数十万人!

  之后刘骏论功行赏,众将官各得其所,沈庆之话付前言,七十五岁又出征,去了南兖州坐镇。

  刘骏着重提拔为了站队,没了老父亲的梁旷为后将军,追赠已经死去的刘琨之为给事黄门侍郎。

  之后蔡兴宗被派去广陵参与劳军善后。

  宗越的反社会人格,这时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在蔡兴宗眼里,这三千人成了他的玩具,也太不是人了,这人有病吧?

  原来宗越受命监斩,按理说谁见到这血腥残忍的场面都应该痛心疾首,争取速战速决。

  可是他倒好,甘之若饴,喜笑颜开,对要诛杀的人,挨个先折磨一番,惨叫不绝于耳!掏腹挖肠,断手断脚,简直花样翻新,宗越乐在其中,哈哈大笑!

  蔡兴宗气血上涌,赶上前去,喝道:“将军何来天胆,敢抗旨不遵!”

  宗越正在兴头上,猛然被问,一头雾水道:“我哪里抗旨不遵了?”

  “陛下命你斩首谋反之人,什么时候准你捶挞他们了?你居然私改圣意,娱乐自心,损害陛下圣名,看我不奏你一本!”

  宗越本是粗野武人,一时得意忘形,听闻此言,也吓了一跳,赶紧正襟危坐,再也不敢乱来了,催促立斩。

  其中被斩之人就有范义,乃是蔡兴宗的故交好友!远远看见蔡兴宗来了,泪流满面,蔡兴宗也眼含热泪回望着他,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后事交给我了!

  行刑之后,他将范义尸体收殓,送回豫章老家下葬,又将范以的母亲,妻儿好生安置。

  他这么干宗越能看不见吗?你要奏我一本,看我不奏死你!立刻将此事报告了孝武帝刘骏。

  刘骏早看蔡兴宗不顺眼了,召来他一顿痛骂:“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给范义收尸下葬,怎么想的?谁给你的胆量触犯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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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兴宗不卑不亢说:“陛下,我哪里触犯王法了?触犯了哪家王法?您杀您的贼寇,臣葬臣的挚友,有什么冲突的吗?哪条王法规定不准臣这么做?”

  孝武帝刘骏被怼哑口无言,吧嗒吧嗒嘴,禁不住面有愧色,心里话,好吧,算你义气,让你钻了空子,这次就算了,别让我逮住你下一回!

  孝武帝平定叛乱,第一件紧要事,必定得去拜谒祖庙,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跟父亲,爷爷汇报一下。

  蔡兴宗带着玉玺陪同前往。

  咱也不明白,这么膈应这个人,还走哪儿带哪儿!

  等到事情办妥,回宫途中,孝武帝愁眉一展,突然见到附近上林苑山川锦绣,如今正值九月,打猎的好时机,最近郁闷坏了,放松一下也好,顺便去打个猎吧?

  谁知诏令刚下,蔡兴宗板着老脸,严肃地从旁劝谏说道:“今天是拜祭祖陵之日,所奏之事,何其哀伤恭敬?打猎随时可去,请陛下另外安排时间吧!”

  孝武帝一听,好家伙,你是不是老天派来恶心我的?怎么败兴怎么来,狂怒之下,抬脚就要踹他下车!

  蔡兴宗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劳大驾,屁股一抬,自己出溜下去了!

  刘骏看着他铁青着脸站在秋风之中,恨得牙根痒痒,命仪仗掉头进山,我就要打猎!

  车驾走到山前,他突然大喊一声,挥手道:“停止前进,不去了,好心情都让他整没了,回宫!”

  于是哗啦啦又返了回来,回程之时,只见蔡兴宗还在那里杵着,跟个冤种似的。

  刘骏没好气的喊道:“让他上车!”

  君臣再次相对,谁也不看谁,这家伙堵心的!

  直到回宫,刘骏依旧觉得心中憋闷,直接去了殷氏那里,进门便蹬掉靴子,呼呼喘气!

  殷氏水灵灵的过来,问道:“这是谁惹陛下生气了?告诉臣妾,我领着宫人去撕烂他!”

  “胡闹!”刘骏被她的煞有介事的劲儿逗乐了。

  “蔡兴宗这个倔驴,总跟朕过不去,气煞人也!”刘骏禁不住和殷氏发起了牢骚。

  “我当是谁?原来是他啊,他也就是生在好时候了,陛下英明宽厚,深点浅点,不跟他一般见识,他个不识好歹的,远了不说,要是在暴君石虎跟前,就问他,大气敢喘吗?”

  刘骏愣了一下,许久“噗嗤”一声笑了,道:“爱妃真是聪慧可人……你是不是在说,明君才能遇到直臣?……”

  殷氏嘻嘻笑着,坐进他的怀里,搂着脖子笑道:“我可没那么说,我就说他太可恶了,陛下不要饶了他,得机会捉弄一下他出出气!”

  刘骏点点头,大笑起来道:“这个方法可行!”

  转过年来,公元460年春,孝武帝刘骏遍视朝臣,发现几天都少了蔡兴宗,问道:“蔡卿怎么没来?”

  有大臣汇报:“病了!”

  “必是托病偷闲!让他白衣领职!”这就是没病找病,刘骏可逮到机会了,想敲打蔡兴宗一下。

  蔡兴宗也不恼,白衣就白衣,病好以后,白衣领班,该干啥干啥。

  刘骏一看,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我要不把你一身傲骨拆散架子了,我就不是天子,于是下诏以不合朕心为由,将其贬出建康,安排给沈庆之行南兖州事。

  刘骏本以为蔡兴宗会上个奏章啥的,跟自己辩论一下,怎么和他对骂,都打好草稿了,可是蔡兴宗二指宽的字条都没写一个,居然收拾行装,立马起身,去了南兖州!

  走到半路,刘骏无可奈何,又派人快马加鞭将人撵了回来,不降反升,调任廷尉卿!

  刘骏也是没辙啊,不顺眼也不能撵走,还是得重用,谁叫人家是人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