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海战术与劳民伤财-《帝王串串烧》

  日子一天天过去,堤坝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蟒,沿着河岸不断延伸、加高。乍一看,确实蔚为壮观,彰显着人族对抗自然的决心与力量。

  但在这壮观景象的背后,是难以承受的代价。

  各部落被征调来的青壮劳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田野荒芜了,因为壮丁都在河堤上;狩猎减少了,因为最好的猎手也在抡着石斧凿石头。部落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采集和照料那些半荒的田地。

  食物消耗的速度快得吓人。帝尧从各个部落调集来的粮食,原本足够所有部落度过一个丰足的冬天,如今却像投进无底洞,迅速消失在治水工地上。为了供应这数万甚至可能十几万人的吃喝,后勤的队伍络绎不绝,他们本身也消耗着大量人力物力。

  “快!那边的土!没吃饭吗!”一个监工头目挥舞着皮鞭,厉声呵斥着。他也是某个小首领,被鲧赋予了监督之责,此刻正竭力表现。

  被呵斥的工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显然已经体力透支。他一天的口粮,可能还不够一个壮劳力饱腹,却要干着最重的体力活。

  工地上,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人们面带菜色,眼神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挖土、运土、夯实的动作。号子声变得有气无力,更多的是沉重的喘息和偶尔因工伤或疲惫发出的呻吟。

  “这样下去不行啊……”契找到狰和皋陶,忧心忡忡,“我们部落带来的存粮已经见底了,下一批补给还不知道在哪里。好几个人累倒了,再这样高强度地干下去,要出人命的。”

  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堆上,砸出一个坑:“鲧只知道催进度!他眼里只有那堵墙!我们的人病了、伤了,他问都不问一句!上次我们部落有人被石头砸伤了脚,想申请休息两天,你猜监工怎么说?‘轻伤不下水线’!这他妈是人话吗?”

  皋陶比较冷静,但眉头也紧锁着:“劳民伤财,莫过于此。工程进度看似快,实则脆弱不堪。而且,我观察了,我们只是在被动地追着水堵。这里堵住了,水就往那边跑,那边垒高了,水又冲回这边。治标不治本。人力物力投入无数,效果却……甚微。”

  “何止甚微!”契压低声音,“我听说下游的几个小部落惨了。我们在上游拼命堵,水是没淹我们这边,可都憋到下游去了!他们那边本来地势就低,现在倒好,洪水一来,冲不破我们这‘坚固’的堤坝,全往他们那儿泄!他们的田、他们的窝棚,全完了!这哪是治水,这是嫁祸于人啊!”

  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事?鲧知道吗?”

  “他?”契冷笑,“他正陶醉在自己的‘丰功伟绩’里呢,忙着计算又垒了多少土石方,哪里会管下游的死活?在他眼里,恐怕只有他负责的这段河堤才是最重要的。”

  工地上怨气在不断积累,如同不断上涨的洪水,被暂时压抑在看似坚固的堤坝之下。人们不敢公开抱怨,因为鲧的权威和惩罚是实实在在的。但私下里的不满,已经如暗流般涌动。

  休息时,人们聚在一起,不再是谈论家园和希望,而是抱怨食物的稀薄,工作的艰辛,以及对家人的思念。

  “这干的是什么事啊,家里的粟米该收了,就靠女人孩子,能收多少?” “我娃前几天发烧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鲧大人说快了快了,可这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看这堤坝再高,也高不过天去。”

  甚至有人开始怀念以前虽然也有水患,但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被拴死在河堤上的日子。

  而高处的营帐里,鲧正在听取几个心腹的汇报。心腹们自然报喜不报忧,只强调工程进展神速,堤坝又加高了几尺,对于人力损耗、粮食消耗、下游灾情以及民间的怨气,则轻描淡写,或者干脆隐瞒不提。

  鲧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很好!继续加大力度!告诉各部,帝尧在看着我们,成功就在眼前!让大家都坚持住!”

  他走到帐外,看着那绵延的“长城”,胸中豪情万丈。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因治水之功,受到万民敬仰,甚至……那个至高位置的模样。至于脚下的哀鸿和远方的惨状,他选择性地忽略了。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小节?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上古干饭梗:

  开饭时间到了,人们捧着陶碗,排队领取今天的饭食。说是粥,却清澈得能照见人影,底下只有寥寥几颗粟米和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野菜根茎。

  工人A:“啧,今天的‘上古翡翠白玉羹’(野菜粥)还是这么‘浓郁’啊。”

  工人B(晃着碗):“可不是,你看这‘玉粒’(粟米)沉底,需要‘精卫填海’般的耐心才能捞到一颗。这伙食标准,比我家‘散养’的豚(猪)都差。”

  工人C(有气无力):“知足吧,听说下游的兄弟连这‘羹’都喝不上,正喝着真正的‘黄汤’(洪水)呢……”

  众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