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尊一诺镇八荒-《囚神:清冷上神非要我剖心》

  内殿的门扉在身后无声合拢,将门槛上那几点刺目的暗红血迹、殿外残留的血腥与怨气彻底隔绝,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永恒的寂静轻轻地覆盖着这片属于神明的核心领域,光线从无数镶嵌在冰晶穹顶与墙壁上的、细碎如星辰的神石中散发出来,交织成一片明亮、温暖、充满活力的光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欢快的、仿佛能让时间加速的暖意,唯有最精纯的仙灵之气缓缓流淌,清新而浓郁。

  这里的陈设简单得很,巨大的空间空荡荡的,让人心里直发慌。不过好在殿宇中心,悬浮着一方大约一丈见方的、通体由万年玄冰心髓雕琢而成的大平台。平台的表面光溜溜的,像镜子一样,把穹顶的点点星光都倒映了出来,当然啦,也把此刻站在上面的两道身影给照得清清楚楚。

  玄微站在平台的边缘,他背对着云烬,素白的神袍在清冷的星光下流淌着冰晶般的光泽,银发如瀑垂落,衬得玄微那背影愈发孤绝清冷,仿佛与这亘古的冰寒融为一体。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平台中心那片空无,周身那股浩瀚的神威内敛,却依旧如同无形的深海,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压迫着闯入者的每一根神经。

  云烬垂首立于玄微身后数步之外,身姿挺拔,神情肃穆。他真切地体会到蚀心蛊在这片纯净神域中传递来的、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意,恰似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刺入神魂深处,伴随着强烈的排斥与警告。这种感觉异常难受,却更加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变态的兴奋。他必须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本能的抵触,维持着表面那副沉稳如泰山的伪装。

  袖中,那枚染血的“天枢”玉牌犹如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感知。还有那一小撮被他妖力包裹着、藏匿于袖袋深处的赤红鬃毛,残留着妖王暴怒绝望的余温。

  静谧在蔓延,恰似逐渐堆砌的冰雪,愈来愈厚,愈来愈冷。

  终于,玄微徐徐转过身来。银眸恰似两潭凝结的寒泉,深邃而平静,凝视着云烬。那目光并不凌厉,却蕴含着洞察一切的穿透力,似乎能够剥开他层层伪装,直抵那被蚀心蛊笼罩的核心。

  “玉牌。”玄微开口,声音在这空寂的冰殿中回荡,更显清冷。

  云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托起那枚染血的玉牌,恭敬地递上。玉牌在清冷星光的映照下,莹白与暗红对比鲜明,触手冰凉,那干涸的血迹仿佛还残留着小妖童最后的温度与绝望。

  玄微并未立刻接过。他的目光落在玉牌上,银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芒流转,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了微尘,漾开一圈几不可察的涟漪。他修长的手指伸出,并未触碰血迹,只虚虚悬在玉牌上方寸许。

  嗡!

  一道极其细微、纯净如月华的清冷神光,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水银泻地,瞬间覆盖了整个玉牌!

  神光流淌,玉牌内部细微的结构、每一缕仙灵之气的流转轨迹、乃至那干涸血迹中蕴含的每一丝微弱的生命印记与怨念,都在这至高的神性洞察下无所遁形!这是超越凡俗感知的、属于神明的解析。

  云烬屏息凝神,蚀心蛊的感知被提升到极致,试图捕捉那神光中蕴含的任何一丝信息波动。他“看”到,在玄微的神光笼罩下,玉牌本身的仙灵结构清晰、纯净、毫无杂质,确实是天枢营的正品无疑。那血迹蕴含的生命印记微弱、稚嫩,带着惊恐与剧痛,正是属于那个惨死的小妖童,赤鬃妖王之子。

  然而,就在神光即将触及血迹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施暴者”的微弱能量印记时——

  异变陡生!

  那丝本应指向仙家“碎玉指”或“缚灵索”的、属于凶手的能量印记,在触及神光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凡人感知的、带着尖锐痛苦的“嗤”响!随即,它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自燃了!

  不是被神光净化,而是自我湮灭!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阴冷、污秽、带着绝望与诅咒气息的魔能波动,如同临死前的哀嚎,瞬间爆发出来!虽然只有一刹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转瞬便被玄微浩瀚的神光彻底抹去,但它的存在,如同在纯净的雪地上泼洒的一滴墨汁,刺眼无比!

  魔能!

  这指向凶手的最后一丝能量印记中,竟然混杂着一丝精纯的魔能!正是这丝魔能,在玄微神光解析的瞬间,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彻底湮灭了印记,也湮灭了直接锁定凶手的可能!

  玄微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银眸深处,方才那细微的涟漪瞬间冻结,化作更加深沉的冰冷。笼罩玉牌的神光无声敛去。

  云烬的心跳漏了一拍!蚀心蛊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阴冷魔能!虽然微弱,但本质极其精纯、古老!与他之前在回廊角落发现的魔气拖曳痕迹、与墨漓裙摆沾染的气息,同源!但更加……纯粹!如同稀释的毒液与毒液核心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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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有鬼!这玉牌……这指向天枢营的“铁证”,本身就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一个嫁祸的局!凶手不仅残忍杀害了妖童,留下仙界凭证,更在凭证上动了手脚,埋下了这致命的魔能陷阱,抹去了自身痕迹,将祸水彻底引向仙界!

  玄微收回了手。玉牌依旧躺在云烬的掌心,冰冷刺骨。

  “玉牌为真,血痕亦真。”玄微的声音响起,依旧平淡,却比方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凝,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然,其上因果已断,难溯其源。”

  他并未提及那瞬间爆发的魔能。是认为这微不足道?还是……这魔能的存在,指向了某个他此刻不愿深究、或无力深究的方向?

  云烬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凝重:“因果已断?这……难道凶手早有预谋,抹去了痕迹?”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试探性的忧虑,“如此,三日之期……如何给赤鬃妖王交代?妖王痛失爱子,悲愤之下,恐会……”

  “本尊既已承诺,自会予他交代。”玄微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神明的决断。那银眸转向云烬,深邃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蛰伏的蚀心蛊。

  “云烬。”玄微唤他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冰殿中回荡,带着奇异的穿透力。

  “烬在。”云烬心头一凛,垂首应道,姿态更加恭敬。蚀心蛊传递来一丝本能的戒备。

  “你身负青鸾遗脉,”玄微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清晰地陈述着一个事实,而非询问,“对妖族气息感应,当比寻常仙神更为敏锐。”

  云烬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玄微果然知道!或者说,早已洞悉!他此刻点破,是何用意?试探?还是……利用?

  “是。”云烬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声音平稳,“烬血脉微薄,但确有此能。”

  “此案,”玄微的目光落回那悬浮的冰髓平台中心空无之处,仿佛那里正上演着妖童惨死的景象,“非表面所见。有外力介入,混淆视听,图谋不轨。”他终于点出了关键!虽然依旧隐晦,但“外力”二字,无疑指向了那丝魔能背后隐藏的存在!

  “本尊命你,协同本尊,彻查此事。”玄微的声音带着神谕般的重量,“以你之能,追踪凶手残留妖域之气息,寻其根脚,明其动机。”他顿了顿,银眸再次转向云烬,那目光平静无波,却重如山岳,“此乃本尊予赤鬃之诺,亦是对这三界秩序之守护。你,可愿担此责?”

  协同上神!彻查此案!

  蚀心蛊在云烬胸腔深处猛地一跳,随即爆发出扭曲的狂喜!机会!一个名正言顺、深入核心的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探查玄微虚实、搅动局势、甚至……在神明眼皮底下布局的机会!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荡,脸上瞬间浮现出被神恩眷顾的激动、凝重与一丝为苍生请命的使命感!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姿态虔诚而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在这寂静冰殿中激起清越的回响:

  “烬虽力薄,承蒙尊上信重!妖童惨死,天理难容!幕后黑手混淆视听,其心可诛!烬身负青鸾之血,追踪妖气责无旁贷!定当竭尽全力,协同尊上,查明真相,还亡者公道,予妖王交代,护三界清平!纵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誓言掷地有声,充满了慷慨激昂的赤诚。仿佛一个被神明点化、愿为正义肝脑涂地的忠仆。

  玄微静静地看着跪在冰冷玉髓地面上的云烬。清冷的星光落在他低垂的、温顺的眉眼上,勾勒出虔诚的轮廓。银眸深处,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寒之下,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审视掠过。

  “善。”玄微只回了一个字。声音平淡依旧,听不出喜怒。

  他不再多言,转身,重新面向那空无的冰髓平台中心。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更加浩瀚精纯的神力开始在他周身凝聚,如同无形的旋涡,引动着整个神殿的仙灵之气向他汇聚。他需要恢复力量,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云烬缓缓起身。膝盖离开冰冷的地面,蚀心蛊的搏动渐渐平复,只余下冰冷的兴奋在血脉中流淌。他垂手肃立,姿态恭谨,目光却落在玄微那汇聚着浩瀚神力的背影上,又缓缓移向自己刚刚跪拜的地方。

  清冷无瑕的玉髓地面,倒映着穹顶的星光,也倒映着他低垂的眉眼。那眼底深处,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如同冰层下悄然游过的毒蛇,一闪而逝。

  神尊一诺,重如山岳。

  而他云烬,已成功将自己嵌入了这诺言的核心。

  风暴的中心,亦是棋局的起点。

  他倒要看看,这位清冷无垢的上神,要如何在这魔影重重、嫁祸环伺的迷局中,兑现他的承诺。

  而他这只被“信重”的棋子,又将在其中,扮演何等精彩的角色。

  冰殿内,神力汇聚的辉光在玄微周身流转,清冷而神圣。

  云烬如同最忠诚的影子,静立一旁。

  寂静再次弥漫。

  但这寂静之下,是各自无声的角力,是暗流汹涌的序章。那枚染血的玉牌,那丝自毁的魔能,那妖王泣血的恨意,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悄然扩散,终将席卷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