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会找家的钥匙-《乡音的星辰民间小故事》

  李家坳的锁匠李老栓,配的钥匙不是捅不进锁眼,就是转半圈就卡住。村民们见了就笑:“老栓的钥匙,开自家门都得踹三脚,更别说别家的了。”

  这天李老栓去废品站捡铜料,在个破铁盒里摸到串旧钥匙,黄铜的,锈得发绿,其中一把的柄上刻着个“家”字,齿痕磨得快平了,看着比他扔的废钥匙还寒碜。收废品的说:“这是前清秀才家的,五文钱拿走,能自己找到锁眼。”

  李老栓揣着钥匙回了家,扔在工具箱上。半夜他被“叮当”声弄醒,睁眼一看,那串钥匙正自己在桌上蹦,刻着“家”字的钥匙在前面领路,其他钥匙跟着跳,像是在排队。

  “活的?”他吓得差点把矬子扔地上,“家”字钥匙突然立起来,声音像铜片刮石头:“瞎咋呼啥?我是光绪年间的管家,名叫锁柱,主人家遭了贼,我护着钥匙被砍了,魂就附在这上面了。”

  李老栓摸着钥匙的齿痕,锈迹下的铜面竟有点亮。“你会找家?”锁柱的声音带着股铜锈味:“不光会找,还能闻出锁的脾气,哪把锁是新换的,哪家的门没锁好,我这齿痕一碰就知道。”

  第二天村东头的王奶奶来配钥匙,说孙子把家门钥匙锁屋里了。李老栓刚要动手,“家”字钥匙突然自己飞出去,对着王奶奶家的方向蹦,还“叮当”响——原是她家的后窗没插好,能从那儿进去。

  “不用配了,”李老栓领着王奶奶绕到屋后,“从窗户爬进去吧。”王奶奶的孙子果然从窗户钻进去开了门,老太太要把腌菜的坛子送他,李老栓摆手:“是这钥匙机灵。”钥匙在他手心“叮当”跳,像是在得意。

  打这起,钥匙成了李老栓的“活向导”。

  有回镇上的张掌柜来配仓库钥匙,说昨晚好像没锁门,心里不踏实。李老栓刚拿铜料,“家”字钥匙突然“叮当”撞他的手,钥匙尖对着张掌柜的袖口——他袖口沾着仓库的铁锈,锁是锁了,就是没锁牢。

  “回去再锁一遍,”李老栓把钥匙递给他,“锁舌没卡紧。”张掌柜半信半疑地回去,果然见锁虚掩着,里面的绸缎差点被偷。他送来两尺好布,说:“这钥匙比狗还灵。”

  李老栓的修锁摊旁,总蹲着个拾柴的姑娘,名叫门栓,梳着条粗辫子,手里的柴刀磨得雪亮。她爹原是木匠,三年前给地主做门时,被诬陷偷了木料,关在牢里,门栓就靠拾柴换钱送饭,每天等李老栓收摊,给他带个烤红薯,红薯总煨得流油。

  这天门栓又来送红薯,红着眼说:“牢头说爹快不行了,让我……让我别等了。”李老栓刚要叹气,“家”字钥匙突然对着县城的方向蹦,钥匙柄在地上划出个“木”字,还点了三下——是说牢里的木床底下有证据。

  “去看看床底,”李老栓把钥匙塞给门栓,“或许有你爹没偷东西的证明。”门栓托人去牢里翻,果然在床底找到地主家的木料账本,上面记着爹领的料全用在正经地方。锁柱在钥匙里喊:“我就闻着那地主身上有松木味,准是他自己把木料藏起来了!”

  门栓爹被放出来那天,给“家”字钥匙配了个红绳套,门栓在绳套上绣了个小锁头,比画的还像。钥匙“叮当”蹭了蹭锁头,像是在笑。

  麻烦找上门是在冬月。被揭穿的地主有个侄子当了保长,说李老栓用“妖钥匙”惑众,带着家丁来抢钥匙,要熔了打烟袋锅。“这是我的吃饭家伙!”李老栓死死攥着钥匙,家丁举着棍子就打。

  钥匙突然“叮当”炸开,变成无数小铜片,在空中拼出保长偷开粮仓的画面,连他哪年哪月偷了多少粮食,藏在自家地窖里,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偷百姓的救命粮,还好意思抢钥匙?”锁柱的声音像炸雷。

  周围的村民都围过来看,保长的脸白得像霜,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鞭子都忘了捡。

  李老栓用保长赔的钱,在村口开了家“安心锁铺”,门栓的爹病好后也来帮忙做锁,父女俩一个修锁一个做门,钥匙串挂在铺门的铜钩上,谁来配钥匙都要先摸一摸,说这钥匙能保平安。

  有天夜里,钥匙突然不响了,铜锈慢慢爬满全身。“我要走了,”锁柱的声音越来越弱,“帮好人找着家,我也算对得起这身本事了。”李老栓和门栓抱着钥匙掉眼泪,“家”字钥匙最后在桌上刻出个“安”字,才慢慢不动了。

  第二天早上,钥匙变成了串普通的旧铜钥匙,再也不会自己跳了。

  李老栓把钥匙串挂在铺里最显眼的地方,配的钥匙越来越好用,村民们都说,经他手的钥匙,再难开的锁都能捅开。有回孩子们围着钥匙串问:“李爷爷,这钥匙真能自己找家?”他摸着“家”字钥匙笑:“它找的不是家,是人心。心要是踏实,在哪都是家;人要是正直,再难的坎都能过去。”

  风从锁铺的窗缝钻进来,吹动钥匙串“叮当”响,像是锁柱在数钥匙,又像是新配的钥匙在试锁,听得满铺的铜料都透着股实在气,把李家坳的日子,锁得安安稳稳,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