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李大胆误闯颠倒城-《乡音的星辰民间小故事》

  说有个叫李大胆的,住在河西坡,是个走南闯北的货郎。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两样:一是胆子大,夜路遇着坟头敢躺下来歇脚;二是嘴贫,能跟石头聊上半宿。这天他挑着货担往东边去,走着走着迷了路,眼看太阳落了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犯愁呢,就见前面荒地里立着个石牌坊,上面刻着仨歪歪扭扭的字:颠倒城。

  “嘿,还有这名儿?”李大胆来了兴致,挑着担子就往里走。刚过牌坊,就觉得不对劲——路上的石头往天上滚,树上的叶子往根上长,连走路的人都脚朝上、头朝下,倒着走。

  他正看得傻眼,就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是个穿蓝布褂的小伙子,倒吊着贴在墙上,脸憋得通红:“喂,外乡人,你咋正着走路?”

  李大胆乐了:“这话该我问你吧?好好的路不走,倒着贴墙上,不嫌累得慌?”

  小伙子翻了个跟头跳下来,总算正过来了:“这你就不懂了,咱颠倒城的规矩,就是啥都反着来。白天睡觉晚上干活,哭着说高兴,笑着说难过,连吃饭都先喝汤后吃菜。”

  李大胆摸着下巴琢磨:“有意思,那我今儿个倒要开开眼。”

  小伙子自称王小二,热情得很,拉着李大胆就往城里走。进了城更热闹了:卖糖葫芦的喊着“酸掉牙的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买的人却抢着说“太难吃了,再给我两串”;裁缝铺里,师傅拿着剪刀往布料上缝,针线往破洞里剪;还有个茶馆,掌柜的见了客人就骂“你这穷鬼,赶紧滚”,客人反倒乐呵呵地递钱:“骂得好,再骂两句!”

  李大胆看得直乐,刚想进茶馆喝口茶,就被王小二拉住了:“别去别去,那掌柜的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昨天有个外乡人听不懂规矩,他说‘欢迎光临’,结果被客人投诉了,罚了三吊钱。”

  “还有这说法?”李大胆惊得瞪大了眼。

  正说着,就见街上乱了起来,人群往两边躲,嘴里喊着“快跑啊,县太爷来了!”

  李大胆赶紧跟着躲到一边,就见八个衙役倒着抬着轿子,轿子里坐个县太爷,头戴草帽,脚穿官靴,脸拉得老长。可街上的人越跑,县太爷越高兴,拍着轿子喊:“跑得好!跑得越欢,本老爷越开心!”

  等轿子过去了,王小二才松口气:“这县太爷也是个苦命人,按咱这儿的规矩,老百姓越难过,官做得越大。他为了保住乌纱帽,天天盼着大家倒霉,结果自己愁得头发都掉光了。”

  李大胆听着新鲜,肚子却饿了,就问王小二哪儿能吃饭。王小二领着他到了个饭馆,刚坐下,店小二就跑过来,哭丧着脸说:“客官,对不起,我们这儿的菜太好吃了,您可千万别点!”

  李大胆憋着笑说:“没事儿,我就爱吃好吃的,越好吃我越难受。”

  店小二一听乐了,立马笑着喊:“好嘞!马上给您上最难吃的菜!”

  不一会儿,菜端上来了:红烧肉肥得流油,清蒸鱼鲜得掉眉毛,还有盘炒青菜,绿得发亮。李大胆刚要动筷子,旁边桌的人就喊:“哎呀,这菜看着就恶心,我可吃不下!”说着夹起一大块肉往嘴里塞。

  李大胆学着样,皱着眉头说:“真难吃,没法儿吃!”扒拉着就吃了三大碗饭。

  吃完饭,王小二说要带他去看个稀罕。俩人走到城中心的戏台子,台上正演着戏,演的是《牛郎织女》,可剧情全反了:牛郎嫌织女太勤快,织女嫌牛郎太老实,最后俩人欢天喜地地分了手,台下的观众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喊:“太感人了!终于分开了!”

  李大胆看得直摇头,刚想走,就见两个衙役跑过来,指着他喊:“就是他!正着看戏,违反规矩!”

  说着就把他往县衙里带。李大胆也不慌,心里琢磨着:倒要看看这颠倒城的衙门是啥样。

  到了县衙,县太爷正倒着坐在公堂上,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好你个外乡人,竟敢正着看戏,可知罪?”

  李大胆学着他的样子,倒着站在堂下,反问:“大人,我正着看戏,碍着谁了?倒是您,倒着坐公堂,就不怕摔下来?”

  县太爷愣了,旁边的师爷赶紧说:“大人,他这是故意跟您反着来,按规矩,您得夸他!”

  县太爷没办法,只好挤出个笑脸说:“好,好,你说得对,本老爷赏你!”说着让人端来一盘子银子。

  李大胆一看,赶紧摆手:“别别别,我最讨厌银子了,越多我越生气!”

  县太爷乐了,立马让人把银子收起来,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赶紧滚!”

  李大胆心里偷笑,转身就往外走。

  刚出县衙,就见天快亮了,王小二着急地说:“不好,天亮前要是不出城,就会被困在这儿,永远倒着活了!”

  李大胆一听,赶紧跟着王小二往城外跑。路上遇见不少人,都着急忙慌地往城里跑,嘴里喊着:“快回去,天亮了就不能干活了!”

  好不容易跑到石牌坊跟前,王小二喘着气说:“快出去,我不能送你了,我要是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大胆心里一酸,从货担里拿出个拨浪鼓递给王小二:“这个送给你,想我的时候就摇摇,我下次再来看你。”

  王小二接过拨浪鼓,倒着挥挥手:“别来了,正着活才痛快!”

  李大胆一步跨出石牌坊,回头一看,牌坊不见了,眼前还是那片荒地,就像从没去过颠倒城一样。可兜里的银子还在,是刚才县太爷“骂”他的时候塞给他的。

  从那以后,李大胆再也没迷过路,可他总跟人说颠倒城的事儿。有人说他瞎编,有人说他做梦,可李大胆知道,那地方真真切切存在过。他常对着西边念叨:“王小二啊王小二,啥时候你们那儿能正着活,我一定再去看你。”

  后来,这故事就传到了河西坡的家家户户,老人常对小孩说:“做人可别学颠倒城的人,啥都反着来,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踏踏实实,正着活,才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