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帮个忙-《逆贼竟是我自己》

  船老大打着哈哈挠挠头,谢依水仿佛无知无觉,左手作势,“我等先行入内,有事烦找。”

  “好好好。”让开一个身位,他亲眼看着这些人进入船舱内部。

  一旁的手下不解上前,“人都走光了,您看啥呢?”

  船老大拍拍这混小子的脑袋,“看人家的脑瓜是怎么长的,你们怎的就没给我长出一个来。”

  知情识礼,进退有度。哪怕是拒绝的话,都能说得不动声色。

  他自己随口一说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想到了事情背后的风险。

  其中不止是有吃坏身子的风险,若人出事,深究起来,他这‘古道热肠’便是他的催命符。

  对方也是在提醒他,往后不可贸然开口,长此以往,恐有祸端。

  其实他也不是这么热心的,船上最不缺的便是人,看过了人潮汹涌、人来人往,谁好谁坏,一眼望得到头。

  能下意识说出口,便说明这些人可交,可深交。

  手下感觉自己脑袋经过老大的大掌洗礼变得更混沌了,那些都是贵人,贵人的脑袋和他们的脑袋肯定不一样啊~

  若一样,那他不就是贵人了。

  船老大看着被自己拍‘傻’的手下,“别想了,去吃饭。”嘿嘿一笑,吃饭睡觉干活,简简单单的就成。

  夜幕降临,谢依水居客房歪坐,她既不看书也不睡觉,更多时候只是看着窗外幽暗的江面出神。

  重言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摇晃程度,此时的她还有精神闲谈。

  “女郎自上了船之后便闷闷不乐,可是中途在医馆的时候大夫说了些什么?”

  谢依水抱腿窝在窗边,她们住的地方都不错,还能有窗,再往下就只憋屈一张床。也多亏这扇窗,能让她一直保持警惕。

  说了什么?

  “那倒没有。”谢依水将头搭在双膝之上,没有回头,“看到了一些画面,我想你不爱听。”

  重言整理东西的手顿了顿,她哪有什么爱听不爱听的,只是和人间生离死别相关的……她总是会不忍。

  东西来回整理八百遍不嫌多,手部动作加快,重言声音黯淡了些许,“女郎心慈,还念着奴婢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承不承受得住。想来,今日的事情不是一般的苦。”

  “既然不好,奴就不听了。”事情已经发生,她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人,任何事。

  谢依水想到什么,问,“重言会凫水吗?”

  重言乖巧点头,“会的。”她是南方人,家住江湖畔,父母以打渔为生,渔家儿女哪有不会凫水的啊。

  回想面容模糊的父母,他们和她相处的点滴琐碎以及具体神情皆已消散,但生存的本领仍旧刻印在骨子里。

  漫天的水没过她的记忆,父母不在了,她一个人跟着队伍北上逃难。

  不知走了多久,去到了哪里。画面的最后是一位好心的贵妇人,说要带她回家。

  “小娘子愿意跟我走吗?家里尚过得去,衣食住行都能有你一份。”

  好温柔的夫人啊,重言当时想,愿意啊,怎么不愿意。她的脚已经快烂了,只要能停下歇会儿,哪里她都去得的。

  后来跟着夫人归家,她才知道夫人丢了一个女儿。夫人广布粮食,多做善事,带她回家,都是有女郎这个前因在。

  时光荏苒,一晃夫人都已经走了两年多。

  重言抬眸看着后脑勺对着她的女郎,唇角的酸涩转化为此刻的温馨安然。她私心的觉得,她真走运啊。

  先碰上了夫人,后见到了女郎。

  谢依水转头看她,时下人爱自谦,哪怕会都要模棱两可地说个‘略懂’。若是到能一口咬定自己会的程度,那应该是个中好手了。

  谢依水好奇,“重言久居京都,还擅于此技?”京都可没有上好的游泳条件,京都通渠大大小小,贯通全城,但没人会下水渠里当个‘浪里白条’。

  重言来到小榻旁,她重新给女郎换一杯茶水。

  夜里寒凉,茶水冷了一段时间,再吃便要闹肚子了。倒茶的间隙,重言莞尔一笑,温声道:“那是父母吃饭的家伙事儿。”也是他们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忘不了,也荒不掉。

  重言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几乎不提。

  谢依水想到从事水边工作的重言父母,这个时代除了渔家都没什么别的选项。

  可是……重言晕船。

  谢依水福至心灵,想到她上船后的种种表现,“所以你之前不是晕船,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创伤后应激障碍?

  重言傻笑一会儿,“一点点。”

  怕女郎忧心,“好了,已经全都好了。”

  年轻的女孩扬着笑脸眉眼弯弯,谢依水越看越心酸。“……怎么不早说。”

  难怪之前缩在角落,分明是在找安全感。她当时还以为是每个人舒服的点不同,所以任由她们自行休息。

  重言少见的敛起笑容,她目光郑重地看着谢依水,“女郎,过去已经过去,不要小看我,也不要小看生命。”

  父母、伙伴、邻居、亲戚,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她能走到今天已经足够幸运。

  如果她长大后还是不敢面对,那她这些年算白忙活了。

  谢依水目视欣慰,抬手拍拍她的臂膀,“不敢小看你,我也要向你学习。”

  重言羞恼垂头,“女郎说笑了。”她这些艰难都只是少时困苦,后来遇到夫人,什么都好了。可女郎不是……她是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谢依水拉着她的手腕,语气诡谲,“既如此,帮我个忙!”

  重言看着深黑作配,表情诡异的女郎,头一歪,什么忙?

  谢依水拉着人细说耳语,重言先是“啊?”,而后“哈?”,最后皱着眉头点头“可以”。

  事先声明,“办的不好,女郎莫生气。”

  谢依水点头,“当然!你帮我忙,无论得力与否,我自有考量。”

  如此……

  “那我去了?”脊背坐直,她姿态紧绷。

  谢依水示意她带个人一起。“放松。”

  吸气吐气,鼓劲点头,重言:“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