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落实地-《逆贼竟是我自己》

  人比人气死人,扈通明决定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来。

  踏上甲板第一步,他直接就yue了。

  “yue~”

  碎尸遍地,气味浓郁。烧焦的尸体,炭烤的船只,还有一些不可名状难以描述的气味夹杂在一起直冲脑门。

  正常人应该都受不住吧。

  抬眼一瞧,身边的护卫以及别家的护卫郎君都很淡定。

  所以就他一个人不行?

  谢依水淡淡道:应该说,敢出来的就你一人不行。

  没几分阅历谁敢逞强,而扈二郎不简单,什么都不懂也敢上。

  勇气可嘉。

  局势被控制得很快,部分贼子跳水遁走,像她们这些来帮忙的人根本不会再入水搏杀。

  水下是对方的阵地,她们这些人入水,危险系数太高。

  谢依水吩咐下去,“穷寇莫追,救治伤员,赶紧离开。”

  刚才造势造得太大,谁知道三地官衙会不会及时赶到。若对方放手一搏,非得多带几个人下去,她们反倒损兵折将。不做无谓的牺牲,这是她的原则。

  舱尾的幸存者寥寥无几,偶有几个也是被家中仆妇护着的贵妇人。

  马从薇亲眼看着马兆和两个护卫上了谢依水的船,有人要扶她下去,她摇头,“我去后面看看。”

  香拂看到援兵到来后心口的气直接松了,人也晕了过去。方才有人将她带了下去,马从薇只是扫了眼带她下去的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船上不安全,这些人暂时可信。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人在遇险后容易变成惊弓之鸟,马从薇此刻并不敢完全信任谁。

  万一又是什么局中局呢?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她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俯下再度探查气息。

  死了。

  死了~

  还是死了!

  船尾的丫鬟仆妇剩下伶仃两个,若不是她派了护卫同她们一起,估摸这两个也没留住。

  只是护卫……

  那两个丫鬟一见到她便跑了过来,自己身上的伤口也顾不上,四只手紧张地在马从薇的腰侧颤抖。

  “女郎受伤了。”小丫鬟泪眼朦胧,“疼不疼。”

  马从薇摇头,“不疼。”

  另一个丫鬟脸上糊着血迹,面容脏污,眉眼皱起,“傻话,受伤就是疼的。”

  看向后面的人,堆叠的尸体成山成摞,小丫鬟们已经和她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不害怕,“我们躲在她们的怀里,才勉强逃过一劫。”

  被砍杀过后她们身上并没有致命伤,但为了活下去,她们也只能缩在死人堆里装死。

  “女郎,嬷嬷们都走了。马嬷嬷随着护卫逃了出去,不晓得现下处境如何。”

  马从薇替她们拢拢头发,“她为我们带来的援兵。”处境……那样难的杀阵,嬷嬷年纪又那么大了……

  事情挑好的说,马从薇一边和她们絮叨着,一边带着还活着的人下船。

  她的人都在谢依水这边,船上还能喘口气的都被他们带了下来。

  下来没多久,狂风大起,客船便只剩下一副骨架。

  小丫鬟们后知后觉的死里逃生,身处其中不觉有他,此时害怕回笼,两个人被吓得直抖。

  “没了,什么都没了。”

  小丫鬟讷讷出声,不知道说的是人还是物。

  上好的金疮药洒在马从薇的腰腹,给她上药的是她身边的小丫鬟。

  马从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细看自己腰腹处的创口,不能看,看了恐惧就变得具象了。

  移开视线和不远处的女子四目相对,谢依水一直在看她。

  见她点头,谢依水才靠近。

  “元娘行事干脆利落,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一个人品性正不正,从对方的眼睛深处便能得到答案。这个武艺不俗的女郎心里虽有迷障,但不碍他人。

  马从薇白着脸,眨了一下眼睛,“你唤我元娘,你见过嬷嬷。”

  谢依水平铺直叙,“她走了,还有个护卫伤重难行。”

  马从薇唇角抿直,看着天上的星光游移视线。吸一口气,最后才能语句成调,“本该颐养天年的,只是放不下我才山高水远同我们并行。”

  “她最后有说什么吗?”问到这句话,身边的香拂也幽幽转醒。

  她静静地听着,眼角淌下豆大的泪珠。

  谢依水摇头,“我问她她的女郎叫什么名字,她告诉我,要帮马从薇、马元娘。到这儿,就没了。”

  “是我,马从薇是我,我就是马从薇。”世人难见斗转星移,抬眼看去漫天星辰依旧,身侧却物是人非。

  少女一夜间长大,她忍着悲痛朝谢依水微笑,“谢谢你。”

  谢依水没说什么,“好好养伤。”

  逆水行舟,人力加持,终于在天色初晓之际他们得以上岸。

  这也是谢依水多日以来,第一次登岸回首。

  各地官衙人手奔赴,船上尸骨尽数收殓。马从薇留下自家地址和信物交予谢依水的护卫,只道,长鹿静候女郎光临。

  扈通明看着这些神情暗淡的人远走,“船上客人死之七八,他们……是不是再也不会去往京都了。”

  西行变成真西去,这京都应该没人想再来了吧。

  谢依水两手背在身后,“他们去不去京都我不知道,我们再不走就赶不上客船了。”

  南下永清河是顺流,他们轻舟简行应该能赶上。

  扈长宁知道他们要到观经渡换乘,必定老早带着孩子们在渡口处等着。

  若是下船之际看不到人,扈长宁估摸会和她老爹一样,径直撅过去。

  扈通明脑子活,何止撅过去,扈长宁看着好说话,其实性子极倔。真看不到人,她提着孩子搞不好直接就上船回京了。

  想想那个场面,想想阴晴不定的二姐夫。他打了个冷颤,“快走快走!宁致遥可不是什么好人。”

  要不是有二姐在,他都不会随意单独和他相处。

  谢依水第一次和扈通明有了点三观一致的通感,那宁致遥心思深沉,眉目深邃,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早先在扈府和这人会面,每次都是在暗戳戳地试探她的身份,打量她的反应。

  即使她给了满分的答案,谢依水看的出来,宁致遥顶多信三分,撑死四分。

  谢依水给了扈通明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扈通明也第一次觉得身边的女人有点‘通人性’了。

  没想到啊,他们竟然还存在共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