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孙秀才-《逆贼竟是我自己》

  钓鱼大赛的头名被一个倒挂在树上钓鱼的少年所获得,要不说年轻就是好呢,放谢依水她都觉得这脑充血的动作是酷刑。

  其实还有别的姿势,比如说劈叉、马步、以及各种高难度的身体打结动作,但这些人要么抽筋,要么钓不上鱼。

  最后头名花落屹立不倒的少年身上。

  少年意气风发,领奖的时候还有小伙伴在一旁为他欢呼雀跃。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场上的所有人都高兴至极。

  扈通明觉得身边的人盯着台上的人太久,右手一举,谢依水视线处出现一只用草编的马儿。

  扈通明:“我跑马获得头名,这是我的彩头。”马儿常吃的干草编制而成的草小马。

  会骑马的不缺钱,缺钱的不骑马。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名誉比奖品更重要。

  这草小马栩栩如生,手艺到位,做彩头正合众人的意。

  谢依水抬手想接过看看,当事人手一躲。“我就炫耀炫耀。”只给看哦。

  说罢,便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当事人幼稚得让周围的人都没眼看,六郎将手里的草小马递给姐姐。“我看太好看了,寻那手艺人按照我的马儿编的,姐姐们看像不像。”

  手艺人现场编的,其实这活动也是给手艺人一个挣钱的机会。

  甚至可以说,秋穗节就是一个促进经济的市场大盘。

  跑马场不止有各种手艺人,也有小商贩,就这一次活动,他们能几天便能挣上往时一个月左右才能挣到的钱。

  左香君欣慰地看了看六郎,孩子真是长大了。

  她接过东西转交给谢依水,“果真是术业有专攻。”就这份手艺,飞禽走兽一手掌握。

  拿到东西的谢依水盯着马儿的姿态仔细瞧,奔马飒踏,马尾尽显移速。“匠心独造,宜赞宜颂。”

  将东西还回去,几个人于夕阳下缓缓返程。

  扈通明和六郎在一旁打打闹闹,左五左右劝诫,身边二人不为所动,反而还更起劲。

  说着说着,三个人还跑起来了。

  谢依水和左香君并肩走着,三人在她们视线范围内,热烈又吵闹。

  看到左恒言少有的活泼,左香君难免感慨一二,“恒言少年老成,总将规矩念在嘴边。长辈们担忧他忧思过重,身体消耗,这才将六郎提到他身边。”名义上是五郎照顾六郎,实际上是希望六郎的活泼纯然能将五郎给带动起来。

  “少年老成…”谢依水想到了扈玄感,“家中大郎亦是如此。”

  左香君搭上表姊的手臂,“也是满口之乎者也,规矩礼仪之类的东西?”

  “也不算。”谢依水总结一下,“他不说,但践行其理。”

  一个表心,一个表行,所以谁更难言一点?

  这下左香君不懂了,“咱们家也没有这么……规矩的人过啊。”差点找不出形容词了。

  上至曾祖、曾祖母,下至叔伯姑姑,左香君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大家随心开明的事迹。

  哪怕在京都的扈姑父,在祖父嘴里,也是好言开朗的。

  金光漫泄,她们的身影逐渐成为两点金光。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或许是再往上有呢?这谁说得清楚。”

  “也对。”

  “都说……”

  天光尽没,群山环抱的小小村落迎回了村子里的第一个正经文人——孙秀才。

  孙雅非还未走到家门,便看到有道身影站在家门口踮脚张望。

  脚步走近,前方的身影才稍微定了定。

  孙雅非看着操劳农事,脊背佝偻母亲,“娘,夜间飞虫多,您站在黑里,身上指不定多少伤口呢。”

  说好了不用等,不用等,每次都阳奉阴违。

  孙母摆摆手,“我就出来透口气。”又不是看你等你的,着什么急。

  “咱们家家徒只剩下四壁,您待在家里还不够您透气的呀?”实在不行,咱站在院子里、篱笆内,也能吸收月华,何故站在门外。

  孙母没好气猛拍一下孙雅非,干农活的力道不可小觑,孙雅非哪怕心中有所准备,却还是踉跄了好几下。

  “什么家徒四壁,别学了几个字就乱说。”孙母要为自己正名,“这不还有篱笆吗,这!三只鸡、两只鸭,一只大黄狗,还有一个不识趣的人。”

  最后直指孙雅非,孙雅非只能认。“是是是,儿子有错,请娘原谅。”

  他扶着母亲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今天的遭遇。

  娓娓道来,语气平和,孙母歪头竖耳听得仔细。

  在知道儿子被人举荐到贵人面前,孙母眼中蓄了泪水,“娘帮不上你。”只有在这种时候,孙母才对家徒四壁有了实感。

  孙雅非摇摇头,“娘生了我,给了我一副好的头脑,已是此生至好。”

  “真的么?那你教给我的字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还记不住?”娘想一出是一出,“是不是你把我身上好的东西都拿走了?!”

  孙雅非:我滴个娘诶!

  要了命了,这他咋说。

  认命垂首,“我想办法还回去。”父亲中年病逝,母亲一力抚养他和妹妹长大,他和妹妹能健康长成,多亏母亲为他们遮风挡雨。

  他们家原本家境尚可,他幼年早慧,早进学堂。父亲也是十里八乡的教书先生。

  谁知天不测风云,时运倒背,父亲一病不起,家中境遇一落千丈。

  早年外祖那边还提让母亲改嫁,母亲总说等一等,等儿郎大些。谁知等着等着,母亲的两鬓都已经开始等得斑白。

  为了他们,为了他们的将来,母亲终日忙于农田,连年不得闲。

  他于学堂越崭露头角,母亲弯在田里的脊背便更甚几分。

  后来母亲说让他教授妹妹习字,他索性一起都教了。

  “哎呦,娘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学会自己的名字都已经了却了心底的一桩心愿,不敢再谈其他。“娘给的,你们就收着吧,再多的,娘也没有啦。”

  孙雅非笑笑点头,“是,娘说的是极,娘说得都对!”

  孙家妹妹听到声音便从厨房出来,灶上的火温着菜,就等孙雅非回来。最近秋收结束,地里暂时没活,她们便等得。

  见到人,她明媚一笑,“哥!”

  孙雅非示意她进入正屋,“我来端菜。”